夜幕似一滩化不开的墨,伸手不见五指。
不似城东的酒肆林立,灯火通明。整个城南的凌乱街道上,在这个时候,只有几盏如豆的烛火,伴着偶尔传来的狗叫忽明忽灭。
“笃笃!”
“咣咣!”
黑夜之下,是两个提着灯笼的,打着哈欠挪动着脚步。梆子和铜锣在他们手中,亦显得沉重不堪。
其中一个高高瘦瘦的更夫叹了叹气:“你说这城南出事,上头怎么让咱哥俩儿来这沾这晦气?”
矮胖的更夫又敲了两下梆子,撇了撇嘴:“那还用说嘛?肯定是咱们银子没使到位呗。”
随后,又不知想起什么有趣的事来,嘿嘿一笑凑近那高瘦更夫的耳旁:
“那个李狗蛋更惨,听说那谢太傅家的闺女葬在黑庄岭,今儿晚上被人给刨了坟了,上头连夜就把他派去守坟场了。”
“有这事?”
“那可不!据说还不止一拨人!”矮胖更夫瞪了瞪眼睛,继而又小声嘀咕,“还有人看见,那谢四姑娘,一看自己的坟被刨了,竟然诈尸从土坑里跳出来,去追那贼人去了!”
高瘦更夫一听这话,本来悬着的一颗心,更是提到了嗓子眼:“诶唷老哥哥,你能不能别说了,怪吓人嘞!”
“怕什么?那坟场离这头远着呢,她还能来逮你?”矮胖更夫白了一眼这搭档的熊样,眼睛随即漏出色眯眯的笑意,“哥哥听说那谢四姑娘生的如花似玉,要是能来找你,也算是你艳福不浅啦,哈哈哈”
听着身旁树叶沙沙响动,高瘦更夫便又警觉地向身旁扫视两圈。也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他总觉得身后有人一直跟着自己。
此时再一听身边的胖子说这些混话,只觉得冷汗止不住地从毛孔里往外冒,便凸着眼睛颤声说道:
“胖哥你可别瞎说,有句话你没听过吗?就是说什么来什么。”
“我瞎说什么了?嘿嘿嘿,这种好事旁人求都求不来。她要是真来了,哥哥我就帮你,把她给就地正法”
两人正挤眉弄眼之时,忽听身后传来一声冰冷的女子疑问:
“是吗?”
“……”两个更夫愣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见铜锣和梆子被“咣当”一声扔在地上,两人一边大喊着“鬼啊”,一边往前头的巷子跑去。
那女子冷哼一声,便从树上轻轻一跃,落了下来。
她猛地甩头向四处张望,满头小辫在夜色中翻出乌亮的光芒,明亮的眸子像是锋利的刀子般,洞察着无尽的夜色。
见没有异常,便朝树上打了个手势,几个人影簌簌落下,又一起飞身跃进了面前院墙。
看着他们进去,无数如风的黑影遂飘上了墙垣之上。弓箭手已经就位,只等隐藏在夜色深处的萧晏之一声令下,便冲进去将这院墙众人,连带那车咸布统统拿下。
院内传出低语,窸窸窣窣听不真切,可隐约的几个字,还是让他身边的黑袍老者脸色一震。
燕王妃,被豫王请去狼堡了。
“主子、那狼堡……”铁爪白头翁见萧晏之脸色阴沉着,眼中隐隐透出股寒意来。
被唐风安排,跟在萧晏之身侧的死士,试探着问道:“王爷,用不用属下带人,过去看看?”
“不用。”
极轻极淡的两个字,却似雷霆万钧迎头压下,死士不敢多言,立即退下隐在夜色之中。
疾风骤起,扑檐弄瓦,萧晏之侧脸的轮廓更显得冷硬如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