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莹莹回家好好休息了一天,周日早上在睡眼朦胧中被宋女士叫醒。
一大清早,宋女士决定带着女儿去寺庙烧香拜佛,祈祷女儿可以顺利进入国家队。
解莹莹很不解,能不能进国家队最后靠的还是打球的实力,求助怪力乱神也太像病急乱投医。刚想反驳宋女士的无厘头,她想起来了回家之前做的那个恐怖的梦,前所未有的离奇的梦让她想起来还是有点惊慌失措,去拜一拜神佛也好。
到了寺庙,母亲买了几炷香跟随诵经的师父跪坐在佛像前,解莹莹跪拜几次之后被外面许愿的人群吸引了目光,她走向许愿牌认真浏览上面的心愿。
芸芸众生,都渴望神佛保佑自己内心深处的希冀与渴望,解莹莹莹觉得自己明白了众生平等。这里的人们都把情感寄托在神佛之上,但是又不尽相同,个人所欲所求皆不相同。
她没想明白谁的愿望最厉害最值得实现,不远处传来了父母训斥调皮的孩子的声音,解莹莹看向声音的来源,蓦地发觉大树下的人影看起来很熟悉,瘦瘦高高抽着烟,像是医院里那个奇怪的男人。
男人抬头对上她疑惑的目光,鬼使神差地,他灭了烟,走过来。他很认真地对着解莹莹的目光说,我来祈祷。
佛说人世间有八苦,生老病死轮回渡。解莹莹脑海中涌现早上妈妈提到的这句话,神佛会庇佑人类的命运,聆听人类的心愿。
那他是遇到什么麻烦了吗,医生生病难道也会问佛吗?再盯着他看时,会觉得他本来就苍白的指尖愈发颤抖和脆弱,易碎感笼罩着他。
解莹莹有些愣住了,在队里还没遇到过这种冷静地悲伤的人,大家似乎都是靠打球和哭泣发泄情绪,那些情绪都是肉眼可见的洒脱,面前这位只见过一面的医生似乎有很多奇怪的秘密。
虽然这种状况很奇怪,但她觉得作为对朋友们仗义的人她理应说点什么。这个人此时好像和自己境遇一样,都面临了一些要求助神佛的麻烦。只是她一开口声音僵硬得仿佛感受不到自己声带的振动。
“你遇到什么麻烦了吗?有没有我可以帮到你的地方。”
听到这句,男人的眼里好像被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的眼角有一颗小痣,解莹莹莫名其妙想起小时候最喜欢流连的烤红薯摊,在火光氤氲中,影影绰绰都变得没有那么清晰,火光后的脸都会被虚化,他的眼前的她是不是也是那般忽明忽暗的呢?
男人摇摇头说,“不是我,是我的朋友她生病了。”她觉得心里的一块大石头落地了,这不是什么难解决的事情。
在队里作为大姐大的那种照顾人的熟悉感回来了,她安慰般的触碰了他冰凉的手后又赶快缩回来,像在安抚受惊的小狗。“
你不是医生吗?现在医学技术这么发达,有你在你朋友身边照顾他,他一定会早日康复的。”
男人低头看了眼刚才被触碰的那块皮肤,炽热的温度还没有散去,烦闷的夏季总会让人的一切感官都放大。只是,他突然变得更冷静了,觉得自己今天好像难得有了这么深的倾诉欲。
“她出车祸了,可能要截肢了。”
说完这话,两个人登时都愣住了。江蓠没想到自己冲动说出来的话这么不过大脑。
对小女孩讲话,总该更委婉一些。她或许还不懂生命的伟大与渺小,这些理应由她在漫漫人生的经历中渐渐体悟到,而不是由一个成年人残忍的告诉她成年人的烦恼会有这些。
两人沉默许久,周围人声鼎沸。空气中甚至连一丝凉意都没有,解莹莹却觉得一股恶寒从脚底直冲到发梢。
周围人来人往,众生冷漠,没人注意到他们。作为一名身姿矫健的运动员,她想她太懂身体健全的重要性。
那一瞬间,她涌上一种冲动,她很想握住他的手,好像那样就可以给予那位要截肢的可怜朋友力量。她觉得他的指尖一定比自己想象中更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