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长橄的远行是静悄悄的,就像一片落花落入了流水之中,只掀起了一丝的波澜,好像没有人在意这片落花流向何处。
燕国公府的日子好似是一成不变的,只是顾若素觉得自个儿的院子中少了一个爱弹琴爱画新燕春花檐角的少年,生活似乎是少了一些的乐趣,但好在,谢长橄是真的用心在挂念顾若素的,在赶往淮州的沿途,遇着了美丽的风景,便会用自己手中的画笔画下来,拖快马寄给了顾若素,倒是让顾若素颇为欢喜,只每次顾若素在一边感叹谢长橄的孝心时,谢汝卿总是坐在一边笑而不语。
等谢长橄寄回了第三幅画卷的时候,一直寄住在燕国公府的海娉婷也终于在一个午后,来顾若素的面前告了辞,正式的离开了燕国公府,顾若素不免叹息,但顾若素叹息的原因可不是因为海娉婷的离去,虽说小姑娘没什么大过错,但架不住顾若素护犊子,顾若素恨不得天天都见不到这小姑娘,怎么会因她而感慨呢?
顾若素所感慨的其实是,短短的个把月的光阴,燕国公府里先后来了走了好几波的人,而春天却也在不知不觉之中流走了大半的时光,让她不由得感慨时光荏苒,岁月无情。
顾若素难得的因着伤春悲秋,在家中安安静静的待了几天,不打麻将,不看话本子,一开始藏蓝和碧云还有些小欢喜,自家老夫人可算是愿意消停几天了,可当顾若素“伤春悲秋”的时间持续了整整七日之后,整个和风堂的人都不由得担心了起来,天天都是个个变着花样儿的逗着顾若素欢心,但收效甚微,可把和风堂的人们给愁坏了,包括谢汝卿和几个孩子在内,也是颇为忧心。
但好在,这事情,总算是有了新的转机,顾若素最疼爱的孙女谢意林带着她的官人一块回来了,这下子可好了,顾若素原先就最为思念疼爱谢意林,今年贺新年的更是常常念叨为何这谢意林不肯回来,现下回来了,可以一解顾若素的相思之苦,说不准,顾若素那伤春悲秋的情绪还能借此就过去了呢!
想到这的藏蓝碧云等人,更是时时刻刻期盼着谢意林的马车赶紧的到国公府门口,甚至,二人为了能第一时间接谢意林一家子回和风堂,更是破天荒的,二人一齐到了门口等待迎接谢意林一家子。
“藏蓝姐姐,你瞧!那是不是意林孙小姐的马车啊!”
“应当是的,那胶东袁氏的族徽不挂在那里嘛,料想也没人敢冒充胶东袁氏到咱们谢家门前来登门。”
说着,藏蓝便和碧云带着一众奴仆,一道下了台阶,等待着这架带着袁家族徽的马车停稳。
“给长孙小姐请安,长孙小姐安康。”
“给孙姑爷请安,孙姑爷安康。”
“藏蓝姑姑,碧云姑姑,快快起来吧,真真是许久不见了,没想到,这回来,倒还要劳累二位姑姑亲自出门迎接了。”
“哪里哪里,是老夫人想您想的紧了,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不过是揣测着老夫人的心意做事情罢了。”
“祖母可还刚好,祖母病时,我与官人正在外地,母亲最初也不肯给我们夫妇二人来了信,山高水远的,等母亲捎来消息了,都是初春了……”
“真是我和郎君的罪过了……祖母现下可还一切安好?”
“长孙小姐有心了,老夫人安好安好,一切安好呢。就是……就是……”
“碧云姑姑,怎么了?!莫不是祖母又有了什么别的疾病!?”谢意林看着碧云吞吞吐吐的模样,不禁有一些着急的问道。
“那倒不是,老夫人最近身子骨硬朗着呢,还帮二爷带孩子呢,就是……这些时候,老夫人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兴许看了什么话本子,又或是从国公爷的书柜顺了哪本书走,反正呀,奴婢们猜想,老夫人定然是读了见着了些伤春悲秋的玩意儿,搞得老夫人这些天这情绪不高……”
“可都是沉默寡言好些天了呢,老夫人现下连从前最爱打的麻将如今也是不打了,国公爷这些天也是跟着提心吊胆呢。”
“好在呀,好在,孙小姐你回来的是时候,老夫人呀,在所有孙辈中是最疼你了的,您一回来,说不准,老夫人心情就好了呢,所以呀,我和藏蓝二人今儿才大着胆子截了海大夫人的胡,想着,不若,长孙小姐您先陪我们几个老货儿去见见老夫人可好?”
藏蓝和碧云二人一唱一和,就想把谢意林给哄到和风堂里,而谢意林也没有辜负顾若素多年以来的疼爱,听到藏蓝和碧云这么一说,当下就表示:
“那是自然,百善孝为先,祖母和祖父乃是家中长辈,想来母亲和父亲也是会理解我的,二位姑姑,我们立刻去和风堂见祖母吧!”
说着,谢意林就立刻要跟着面露笑意的藏蓝和碧云二人一块去和风堂,但等谢意林跨入了燕国公府的大门,又好似想起了什么,转过身看着自己不知所措的丈夫袁曜,抿了抿嘴唇向藏蓝和碧云问道:“二位姑姑,此次我想将阿曜一同带过去见祖母,可好?”
藏蓝和碧云相视一眼,内心不禁有些犯嘀咕,顾若素最是心爱谢意林着实不假,但也正因如此,当年随着谢意林及笄,其婚姻大事被提日程时,顾若素带着谢汝卿谢好问以及海氏和谢家一干人等,在谢汝卿的书房里,将所有适龄的公子都与谢意林匹配了一遍。
当时顾若素为了给谢意林挑选如意郎君,真真是挑花了眼,从男方的家世出身,学时才问,人品性格甚至到私下里的爱好还有其有没有什么小青梅竹马之类的,都给打探的一清二楚,才定下了文家公子这样一个有才有貌还有万贯家财,家里关系简单不复杂,没有什么男女情爱经验的绝好人家,结果谢意林却出去看了个灯会,就看了袁曜,袁曜虽然出身胶东袁氏,但出身二房,其父早亡,头有一对哥哥,对他百般疼爱,性子说好听些,是单纯,说难听些,就是蠢笨。
且当时胶东袁氏大房的势头压过了二房不说,袁曜自己身也没有什么功名在身,且还有两个过门不过三月便突发疾病去世的妻子,可以说,当时的袁曜除了这胶东袁氏的头衔以外,再没什么长处可以和文家公子相比。
别说顾若素,就是向来爱惜人才宽宏大度的谢汝卿和谢好问,都觉得袁曜是一个轻狂的登途浪子,拱走了自家的白菜,可无奈当时谢意林要死要活非君不嫁,甚至还不惜以自己的性命作为要挟,且当时的袁曜及其兄长都亲自门许诺若是谢意林愿意下嫁袁家,袁家愿以礼相待,且给出巨额的彩礼,还请袁家族长亲自门提亲,甚至是许诺袁曜此生绝不另娶,且无通房妾侍等等一系列的条件努力。
这才在经过了大半年的考量,谢家才松口愿意成全这对有情人,可,好吧好吧,好不容易在这对有情人和袁家的努力之下的坚持之下,将这婚事做定了,但没想到,最后,提亲的时候,却又发生了袁家大房嫡女强抢谢家女未婚夫婿的事情,让谢家一夜之间成为了满京都的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