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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兑城中龙之处,崖枝书院内,董墨正襟危坐于庭下书案之后,旁边儿水壶在烧,书案旁一茶椅在放,数个茶杯。
低头正在看,近来金兑城内流传甚广的命运赋。
鼻息渐粗的董墨,聚精会神于此。
不久,周修洁便坐到了董墨对面。
周修洁盯着董墨,眼中有了丝丝疑惑,开口问道。
“此赋可有问题?”
废话,有没有问题。
周修洁自然知道,但还是出声来问。
董墨点了点头。
周修洁眉头一挑,便开口问道。
“什么问题?”
董墨低头看赋,没有抬头,开口说道。
“此赋并非出自贤之手,贾借先贤之名。”
周修洁再问。
“问题在哪?”
董墨道。
“此赋看似大举先贤于赋中,但只讲成贵,言时、运、命,却不言道,道歪也。”
周修洁问道。
“那此赋应该是出自何人之手?”
董墨道。
“不似道、儒之家的手笔,更似小人之言。”
周修洁问。
“怎讲?”
董墨摇了摇头道。
“此赋看似蕴含了天、地、人三才之汇,却无一句自己之言,都是贾借二家先贤之言,揉捏而作,这般作赋,看似高开,实则徒有其表,华而不实。”
周修洁道。
“细处。”
董墨道。
“上有范,道儒同身,言,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其心在民,非个人之志,其节气高也。”
“亦有欧阳,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则寓之酒也。其意虽退,却自得其乐,意洒脱也。”
“更有圣者,故天将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劳其筋,饿其体,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其意在育人,并非名利,固得义也。”
“此三者,都乃先贤之作,每作皆只论一事儿。”
周修洁脸上挂上笑容,开口道。
“此生于忧患,死于安乐。其斯人、是人两个版本亦当何解?”
董墨站起身来,想起那黑袍道人,脸上瞬间闪过了点儿恼怨之色,但还是开口道。
“无论各法各门,都是引人渡河。在其神,不在其形也。”
“文字书写,乃是形也,无论是斯如何,其神未变也。”
周修洁点了点头,打趣董墨道。
“子莫,为何心生厌恶?”
董墨叹息道。
“余攀上一山,发现山头站有一人。于是再换一山,亦发觉山头还有一人。远看那人似人,近看那人却好像不似人。”
周修洁掩嘴轻笑,董墨那一丝恼怨之色悄然消失。
董墨继续道。
“此赋虽小有其道,却不明也,非正乃邪也,不差应是妖族书下,蛊世人之作。”
周修洁问。
“该如何去解?”
董墨道。
“此命运赋,乃是扬气之道,读敛气之道,其赋便无作用。”
周修洁言。
“怎么讲?”
“礼运篇自解。”
站定背手的董墨,很清楚,金兑城这一波危机若是那人还在,此赋根本不会流传出来。
待那人走后,将权柄转交董墨手上,董墨脸上挂上一丝无奈,开口骂道。
“苟易。”
虽然骂人,但感觉更多是在骂自己。
拒北城城南德富街,入驻的徐家,手下手动作飞快,不时许,便将携带的锻器阁、藏材阁,摆放到适当位置。
入夜,武进、徐东升在陪之下,徐家一大票人在院中摆下桌椅,准备起宴。
此事无关紧要,不在话下。
次日,书院明印一文,流传至金兑城各处。
幡然醒悟的小修,才明其咎,未能在金兑城引起风波的鸡汤贴,数日功夫便烟消云散。
起早的三子,手中拿了一龟壳,眼睛盯着书桌之上的白色纸条,慢慢举起手臂,开始摇卦。
铜钱在龟壳之内,碰撞不断,约莫摇了七、八数之后。
三子将铜线成一排倒出。
得卦天火同人之卦。
眼睛一亮的三子,查了卦词,点了点头。
吃过了早饭,未提书箱,向着金兑城城南德富街而去。
夜日宴客之后,徐三则是安排人在金兑城各个告栏处,贴了告示。
招人,能者善用,力者善工,巧者善劳。
这一日,金兑城无数的小修看见了招工的消息。
看着简单的数字,便不愿再看,待看到拒北徐家落款。
无数的小修脸带喜色,朝着金兑城城南德富街而去。
书院,将鸡汤贴风波压下的董墨,又独自一人坐于庭下喝茶。
腹有诗书气自华,但如果所读之书,是逼气上行之道,或者逼气下行之道,那么这本儿书或多或少都存在点儿问题。
君子藏器于身,适时而动。
城南小院天已亮。
三子,敲响了徐家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