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悄悄偏移,殿外的童驹实在忍不住,钻进金銮殿准备把刘湛揪出来。结果只看见一个沉思中的皇帝,身边还站着一个笑的很可恶的刘湛。
童驹搞不清情况,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走过去,低下身子,轻轻咳嗽两声。
赵顼反应过来,抢先摆了摆手:“童都知,令畴来找此皇兄,无意遇见此人。都知可不能和皇兄说我哦。”
童驹一愣,赶紧顺口接下去,“令畴公子见谅,小的忠于官家,自然还是要说的。不过也非大事,想必官家也不会责怪。不知这刘湛,可曾冲撞到令畴公子?”
“喂喂,我还站在这听者呢。我明明在给他家出主意,怎么能说我冲撞呢?”刘湛表示抗议。
童驹并不理会,见到赵顼微微摇头,心里顿时明白了意思。又挺起身子,面朝刘湛笑道。
“你这斯,又拿了什么话来哄骗赵家公子?”
“啧啧啧,公公你笑的真标准。再说我从来都只说真话,只有你总觉得我在骗人。实在是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啊。”
赵顼皱眉,想要帮童驹解释一番。童驹已经自然的竖起了一根手指,“一壶蓝桥风月,我私藏了五年,一会就送到你牢里。”
“公公果然是知我者!”刘湛皮了一下,顺势转回话题。“我只是在帮赵公子的宗室找路子而已。前面和你也说过的会计师事务所,里面的持证上岗的会计,正该让宗室子弟去当。”
童驹悄悄瞧一眼赵顼,见他点头,才继续问道。
“刘兄的法子,自然是有用处的,只是里面可有关窍?刘兄的法子里,不也说过我们宫里人来弄审计局嘛,不如让小的……让我来听听。”
刘湛也不藏着捏着,继续在金銮殿里转悠,一边摸着柱子上的纹路,一边给赵顼和童驹解释。
“审计局和会计师事务所,都是治标不治本的法子。本质是把宗室供养的包袱,甩给了地方和商户,最终还是会落到百姓身上,进而体现到朝廷的税收上面来。
但之所以非要这么弄一道,其实是给天下人看的。官家和朝廷已经穷到连宗室都供养不起了,那接下来裁减一下冗余的官员,也是合情合理吧?”
赵顼点点头,接了一句。“正如仁宗时范文正公所为。”
“令畴公子很懂。”刘湛夸了一句,“我听说当今官家血气方刚,锐意进取,必然不会像仁宗那样轻易妥协的。啊童公公你不舒服吗,怎么咳这么大声?哦是不好评价前朝得失吗?”
赵顼抬手停住了童驹提醒刘湛的举动,淡淡的说道,“若能解国家积弊,说说也无妨,不出此殿三人之耳就是。”
“赵公子大气,连问题都不让提,还谈什么解决的办法呢?童公公还是缺乏国家意识啊,回去要好好学习。”
刘湛一脸语重心长。
童驹只想多翻几个白眼,强忍着问刘湛:“冗官和会计师事务所有什么关系呢?”
“自然有关系。大宋不禁土地兼并,民间买卖土地成风。既然有买卖,是不是应该收印契税?既然能收印契税,自然就能记入账目里面。能计入账目,就能被会计师事务所审计,然后汇总到审计局,间接实现土地清查的目的。”
“童某虽然不懂财会,但稍知人心。若我是那买地的人家,我就私下与人交易,就能瞒住审计。”
“公公再想想,那为什么现在这些买家,不私下交易呢?即便现在不需要瞒住审计,也可以少交印契税嘛。”
“那自然是因为不交契税,官府不认……”童驹越说越小声,“他们若想让官府来见证交易,就要交印契税,以后还要在官府留存账目记录,让会计师事务所来审查,你是这个意思?”
赵顼若有所思,刘湛点点头,满意的喝了口酒,继续吹牛。
“强行清查土地,自然是阻力重重,所以要慢慢来,不能一开始就把目的露出来。无论哪朝哪代,核查土地,归拢税基,都是皇家的头等大事。做好了,富国强兵,做不好,国家财政很快就会崩溃。”
童驹不读史书,还在专心听。
赵顼见状提了一句。
“汉武帝时,桑弘羊已经试过了核田归税,即使以汉武之威,此事最后也不了了之。刘兄此言,是否过于天真?”
刘湛心里有点发虚,仔细想想,后世想弄类似的政策,似乎直到刘湛穿越前都没有完成。那还是个舆论比较倾向于国家的时代呢,放到北宋来,这种政策怕不是会被变成童谣来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