梨花院落溶溶月,柳絮池塘淡淡风。
富弼相公的宅邸里只留下女眷居住,现在正陪着太后在花园中做女红,听着宫里传来的消息。
“你是说,有人向官家要了一个官,准备给一个女子?”太后收起手里的女红,皱着眉头和宫女确认。
“回禀太后,奴婢问了当时在场的宫女和黄门,说是有人做出了纺棉布的机子,陛下高兴,问他要什么赏赐。那人就向陛下要了个女官?”
“官家答应了?”
“官家只是传了口谕,让童大官安排赏赐。童大官也没想到那人会提这要求,无法自决,应是回禀官家去了。”
太后点点头,这种大事确实不是童驹能决定的。
旁边富弼的正室郑氏心生好奇,她比太后还年长了十几岁,历经了仁宗、英宗两朝,也没有听说这种事情,看太后心情尚可,笑着问道。
“这事倒是稀奇,没成想老身活了大半辈子,还能看见女子为官的一天。”
太后也笑笑,“老姐姐说没见过,那必然是我朝未有之事,也不知道是哪个脑瓜子想出来这个点子的。”
“回太后,是个叫刘湛的书生。”
“书生?那他应当知礼啊,怎么会如此莽撞?”
“就是书生才会这样。”郑氏笑着补充道,“我常听夫君提起,书生生起意气来,真是不管不顾。若是觉得自己做的对,那更是天不怕地不怕,非要年长后才稳重。太后呀,让老身来猜,这刘湛肯定年纪不大。”
宫女也小心回答:“听说今年刚满十八。”
太后微微颔首,又拿起旁边的绣了一半的女红,向郑氏说道。
“书生虽然意气,也不能无的放矢。一个纺布的机子,能值得官家设个女官?郑姐姐,咱们都是做过女红的,这刘湛的机子,能有何玄妙。”
郑氏摆手不知,又去看那宫女。
宫女见状,赶忙说道:“奴婢听说,那刘湛让人把机子做出来后,把法子教给了一个叫黄道女的女子。童大官喊人拿来两筐棉花,黄道女一队,六名宫女一队,点香计时,以纺出棉纱为止,看哪队更快。”
太后听到这里,追问了一句。“那女子一队,六名宫女一队?看来后面是那女子赢了。莫非是宫女不懂织布?”
“六名宫女都是童大官特意挑出来的,在织作坊也是一等一的好手。”
“这机子莫非是诸葛孔明的木牛流马?”
太后笑着问了一句,众人也哈哈大笑。
郑氏尤其笑得开心:“老身未出阁前,也曾试过纺过棉布的。那棉花又要摘籽,又要压条,真真麻烦,做匹布就是要请好几个人。老身嫌麻烦,后来再没碰过了,听你所言,那刘湛的机子,想必是摘籽更快了。”
宫女点点头,将轧花机的模样功能说了一遍,众女纷纷称奇。又听说黄道女一人背弓弹棉花,比对面六个人还要快,更是当场喊出郑氏家里做织工的妈子,拿来一张女子拉的软弓,端来一盆棉花,就在太后面前弹起来,不多时就见那棉花渐渐成了棉絮,压一压就是棉条了。
郑氏不禁和太后感叹:“老身当年要是知道这法子,那匹棉布肯定是能织成的。这刘湛的脑子也不知道怎么长的,怎么就想出这般好用的法子。听说那纺纱机也是一个人足矣?真是妙极,妙计。”
“郑姐姐老当益壮,现在试试也不迟。”太后笑道,“用这弓来弹棉花,正合音律。本宫当向官家提议,春秋大祭时,让皇后以此为礼。”
郑氏点点头,春秋大祭是古来皇家必备的仪式,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要做些农活,男耕女织,以示不忘农本,并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将其中的皇后女织环节改成以弓弹花,必是一时佳话,为后世典范。
太后又看了看弹好的棉花,心里大概有底了,“此法确实便于棉布纺织,刘湛和黄道女的功劳确实大,官家赏赐也属当然。只是那刘湛为何非得让女子为官?”
“女子为何不能为官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