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望低下头:“没错,人随着年纪的增长,怕的东西越多,怕病怕死,怕失业,或许二十出头的我们雄心壮志,但如今三十了,社会什么样,人心什么样,都看了个大概,何必在这里折磨自己的身心。”
“折磨?”杨柏桐冷笑一声,从沙发起来,“你把在江海生活当成一种折磨?你是不是特后悔当初和我一起来江海?”
“怎么扯到了这件事上,和你一起来江海我无怨无悔,只是这八年我觉得并没有幸福感,好像生活的中心都是围绕着赚钱,人生完全可以换种活法,我记得大学时你还会弹吉他,可这么多年你有再碰过吗?你几乎在用一种拼命的状态工作,我是不忍心啊。”
杨柏桐在沙发前踱步,失望的说:“黎望,我算是明白了,你对我的爱只是停留在大学期间那个文艺女青年身上。”说着沉沉叹了口气,继续道:“这八年虽然累,但也不是没有意义,我享受这份工作给我带来的成就感,只要我杨柏桐想要的生活,一定会得到,成都那种慢生活的节奏只会让我无所适从,会把我身上那点骄傲都腐蚀殆尽。什么吉他,我告诉你,我从来没真正热爱过音乐。”
“对不起,我只是和你商量,没想到你反应这么大,好,咱们不去什么成都,今天你升职的好日子,我叫上刘贝贝咱们一起出去吃顿好的。”
杨柏桐走到门口换上运动鞋说:“我出去透透气,你如果想去成都我不拦着你。”说着推门出去了,她怕再说下去,很多话不经过思考就从嘴里滑出去。
站在小区的健身区,看着灰蒙蒙飘着雨丝的夜空,这个时候本该在吃着庆祝自己升职的大餐,而此刻心情却陷入一种前所未有的压抑混乱。她知道这都源于体检中心那个电话,使她可以确定的未来变得不确定。
围着小区走了三圈,身上也热了,她说服自己冷静,好歹多年的职场历练,抗压能力还是要有,不管明天去医院检查结果如何,她都应当积极面对,想必也没什么大碍,她从小身体素质都好,连算命的都说她命硬,一定没事的,她小跑着回到家,黎望正在厨房煮泡面,她不计前嫌的喊道:“给我也来一碗,荷包蛋七分熟,再加根玉米肠。”他们俩能在一起十一年没散,是有一种东西,足以支撑这些琐碎和吵闹。
“做你的份了。”黎望高声回应。
吃过饭,杨柏桐在书架拿起一本社会学书籍看起,十几分钟过去了,眼睛还盯在一页没翻过,最后放下书去听歌,一连听了五六首的开头就把耳机拔下,她打开工作群,大家都在讨论明天团建的内容,最后烦躁的把手机扔到一边去洗澡,出来后身上清爽了不少,她盘腿坐在另一张沙发,忽闪着眼睛问正在看脱口秀视频的黎望:“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会难过吗?”
黎望吃惊的看着她,以为她还在为刚才的事生气,马上把视频按暂停,摆正态度:“我说去成都只是提议,咱们毕竟在这生活了八年,社交圈子人脉都在这,你这不也升职了,我年底工资还能再涨涨,按照你35岁买房结婚计划,是肯定能完成的。”
“我不是说这个。”杨柏桐穿上拖鞋有些没趣的进了卧室,她全身涌来一丝冷意,仿佛浸在冰凉的水底,这是一种她从未体会过的可怕感觉,她不敢把害怕说出口,怕它成为真的,突然一阵恶心,她跑到卫生间对着马桶把刚才吃的面全部吐的干净。
黎望因为在看视频,没太注意,而杨柏桐继续回到卧室躺下,她仿佛看到窗外有一双阴森的眼睛已经盯上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