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啊,这都什么世道啊……”
摸着咕咕作响的肚子,冯长信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朝着门外渐渐黑下来的夜色看了一眼,再次回到逼仄的门房里。
“这要是太祖爷那会,三品又怎么了,三品的官儿还不是得恭恭敬敬的看老子的眼色!”
他嘀咕了一句,堂堂的北镇抚司西城千户所第七百户小旗官,按例在一个文官家“坐探”,遭人白眼不说,这都过了饭点了,连过来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锦衣卫落魄到这个地步,这也是他当初袭了他死鬼老爹的职差,进锦衣卫的时候没想到的。
不过他也知道,这还真不是他一个人事情,谁叫如今王振王公公权势滔天,却又看锦衣卫不顺眼呢;谁叫如今自家锦衣卫的那位马指挥使从执掌锦衣卫起,就没办几件漂亮差事出来呢。
冯长信不敢诋毁上官,不过,如果宫里宫外都没人正眼看得起自己的这位指挥使大人,那锦衣卫的落魄,好像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
锦衣卫在文武官员家宅里坐探,那是洪武年间的时候传下来的规矩,不过如今锦衣卫派出的坐探,妥妥的都是一些倒霉鬼。
至少,在饷钱都发不去齐全的时候,在街面上巡街的那点油水,到官员家坐探的人那是绝对一文钱都分不到了。
冯长信自己也知道自己的身份在这侍郎府里,肯定是招人嫌的,所以他倒是也知趣的很,每天侍郎大人一出门,他就过来在门房里一呆,等到侍郎大人回府,他就走人,这一天的差事也就算结束了。
至于府里发生什么事情,他一点都不关心,反正也不会有人来仔细问他,如今的坐探哪一个不是表面功夫,在这里混一个月走人就是了。
可今天这都到了什么时候了,这于侍郎还不回来,这若是人不回来,他这个锦衣卫的坐探也走不了啊!
“要不,回家算了,反正也不会有人管我!”
“不行,崔总旗一直等着揪我的小辫子呢,他要知道这事情,没准真敢将我送到军中效力去,老子不能给他这个机会!”
天人交战了一番,冯长信决定今天就和那倒霉侍郎抗上了,他就不信,对方会一夜都不回来。
……
这特么就是大明朝堂堂的兵部二把手住的宅子?
陈三秋在街道对面的角落里,已经呆了一阵了,可一直到现在,他都有点不大相信,前面那看起来比他卖掉的自己的那个破烂宅子好不了多少的地儿,就是兵部右侍郎于谦于大人的宅子。
他突然觉得,策划行刺于谦这件事的人,一定是个傻子。
如果对方知道于谦就住在这种地方,肯定不会策划出一场当街刺杀的把戏来,这到了晚上直接派几个亡命之徒摸进这于大人的宅子里去,别说杀于谦一人,就是灭他全家的门也不是什么难事啊。
都穷得住这样的小破院子了,难道对方还请得起护院的不成。
为了安全起见,陈三秋在这角落里多呆了一阵,于谦的宅子虽然破小,但是,万一是兵马司和锦衣卫重点照看的,那安全也是不用太担心的。
可整整一个时辰过去了,别说兵马司巡逻的兵丁,就是锦衣卫的巡街校尉,也没见一个从这宅子门口经过。
也不全对!
兵马司的巡逻兵丁没有,锦衣卫的人倒是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