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周邙府的大堂老邙烛,和邯郸邙府家主邙屮,两人快要疯了。
“大贤侄啊,距商约时间尚剩今明两天,他高兆一直躲在平原府里不出来,这大家主的任务无法完成,可不能怨我啊,我这投出去的人和钱……唉呀,愁死我了。”
邙屮的脸几乎要苦出胆汁了。
邙烛又何尝不是,他白了一眼邙屮,也是叹息无奈。
他就从来没有想过,那高兆会躲进平原府整一个月,说好的来邯郸筹钱,人呢?
他越想越不劲。
“前天鲁仲连跑过来问高兆的事,你觉不觉得哪里有些奇怪?”邙烛问。
“有什么问题?鲁仲连身为平原君的座上宾,那小子一直躲在平原府里,又送他赋词两句,两人相识不奇怪……对啊,既然两人相识,为何鲁仲连不直接去平原府问他,而是跑来问我们?”邙屮暗吸了口气。
前天,两人闷坐议事堂,下人跑来禀报,说鲁仲连登门拜访,这可把两人高兴坏了。
要知道,两个多月前鲁仲连义不帝秦,拒收平原君三千金酬谢,高风亮节。
又十天前传来消息,他远赴河东,说降王稽,救万万百姓于消弥,盟军元帅信陵君亲为他赋词,并当众朗曰:“鲁公白衣骑行千里,闯龙潭,入虎穴,进敌城,降敌将,拒强秦河东,吞虎狼百万”,让人闻之热血沸腾,心旌荡漾。
庆功宴上,平原君和信陵君再赐他黄金三千,鲁仲连竟然收下了。
据说当时全场的人都愣住了,但随之掌声震天,人人倾佩落泪。
正应那两句独属于他的赋词:独立天地间,清风酒兰雪。
鲁仲连本是商人,齐国家资万金,却视钱财为粪土,这收与不收酬金,全在潇洒一念间,问世间谁最自由,唯鲁仲连一人耳!
鲁公之豪勇仁义、洒脱光明,可谓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甚至有人云:信陵君、平原君、春申君和孟尝君四君子之名望,在他面前都要黯淡几分,鲁公若不能千古流芳,罪在史官!
对邙府来说,鲁公登门造访,简直是祖坟冒青烟。
两人倒屐而出,鲁仲连却是一见面就抓住邙烛的手问:“你认识高兆?他家在成周城哪里?”
鲁仲连当时的想法很简单:最了解高兆的人就是他的敌人。
当时邙烛整个人都懵了,诺诺应道:“他府邸卖了,没有家在成周。如果鲁公您想找他,可以去成周城北的朱樱寨……”
这还得了,我儿你麒才威风,滔天功名都不放在眼里,却连家都没有?!鲁仲连气得当场暴跳如雷,指着咸阳方向大骂:“你混帐啊!”
没等邙烛说完,他就转身而跑,似乎在喃叫着什么:“这是你这混蛋的……你别想跑!”
留下两人满头问号。
事后邙烛认为,他和高兆肯定是仇家。
对,不然怎么会骂人。
于是两人很高兴,都没把此事放在心上。
如今再细细想来,他鲁仲连为何不直接去平原府问高兆?
“高兆不在平原府?!”邙烛最终得出结论,自己把自己给惊得目瞪口呆。
“这怎么可能,我的人全死死盯着平原府每一扇门,他们是我族死士,绝对忠诚可靠!”邙屮不乐意了,这是要甩锅给我吗?
“如果他乘坐家眷车辇出去呢?”邙烛反问。
邙屮眨了眨眼。
这怎么可能,那高兆何德何能让平原君帮忙至此?
他想了想,认为这还是邙烛在准备甩锅,反击道:“你们不是说无论他能不能筹到货,都不会让他活着回雒阳吗?如果他能筹齐,就在仓库验货时杀了灭口。如果不能,他肯定会提前回去,所以你们城外的人可要留意了,别让他高兆跑了。”
邙烛也来气了:“城外两百多人一直藏在锡山,若无你的人反馈情报,如何截杀他?”
邙屮觉得自讨了个亏吃,没好气道:“我花了大价钱,道上至少数百名兄弟在盯着各处城门了,但他们毕竟不是我们族人,能不能盯得到就不是我能左右的了。”
邙烛脸色阴沉。
邙屮连忙解释安抚:“大贤侄啊,其实你根本不用担心。我们不是和赵溢又签了三年买断嘛,他高兆不可能筹得到铁的,所以就算此行杀他不成,回去雒阳他也是身败名裂,到时还不是任由你们宰杀?”
总之,无论怎样他高兆都活不久。
“赵溢被赶去守王陵没几天,就给放回来复归原职。我现在细细想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大贤侄啊,赵溢自己不是说了嘛,平原君觉得买断的生意挺好,而那高兆在平原府整天不是吃就是喝,没什么贡献。”邙屮对他的疑神疑鬼感到不满,对自己的能力总是不信任,这绝对是要甩锅的节奏。
“不管怎样,我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邙烛起身要往外走。
“你要去哪里?”
“平原府!”
“平原府可不是你想进就能进的……”
邙屮还没说完,堂外跑来一名门卫:“报,有个叫高兆的人,说请两位大人门口见。”
邙烛邙屮对视了眼,同时跑向大门。
……
高兆此刻的确在邙府大门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