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
声如虎啸,枪似龙游。
眼见鞑子骑军已绕开重甲兵阵,胡一青急怒之下一击便将身前清军骑士攮了对穿。
为何啊?!
为何要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
若是让重甲将清军马力耗掉一些,再以本阵徐徐压上,那么就算鞑子再是悍勇却也不见得真能取了此战之胜!
可.........
唉!!
心念还转不过须臾,胡一青身形招式却为因此而耽搁半分。
他原本想着,趁身前出了空档便急速脱身,好去太子那边看看有无施展余地。
可谁曾想,这几个骑士的武艺力道虽拼不过自己,可人家的战马却堪称上等,他这里这才催马启动,那里便已有人堵在了空档上。
见此情形,胡一青心中更是焦急,几番抢攻之后,非但未曾再次破开缺口,甚至还在后腰上狠狠挨了一下。
这些清军骑士都是打老了仗的,哪怕之前因小瞧了这南方骑将而连折数人,可到了这会他们又怎可能还不明白,身前这矮壮明将压根就不是他们几个能够拿下的。
由此,余下的五六骑自也就抛弃了先前那种打法,转而将全部精力都放在了防守上,除非见着十成十能够得手的机会,否则也仅只是严守门户以防那明军脱困而去。
也不知是战术上的变化起了作用,还是胡一青的体力消耗颇大,总之先前于八九個呼吸之间便连斩数骑的悍将竟在这几个骑士的纠缠之下不得寸进,只是眼睁睁看着合兵一处的两队清军骑士绕过重甲兵阵,直往太子本阵而去。
得想办法。
得想办法!
那太子虽于阵前出了昏招,可他毕竟在江南打了数次胜仗,不管那胜仗是他亲力亲为还是任了大将所得,这都说明其人并不昏庸。
若真让这等人物死在自己面前,那咱千里来援又图的是什么?!
心念及此,胡一青似是定下了什么谋算一般。
随即他也不管身后,只是猛攻当面之敌,竟似是要用此等以伤换伤的打法尽快破开阵势,去往南面解救太子。
眼见敌将发狂,当面的清军骑兵自是全副戒备、左支右挡,可胡一青能在二三十步掷槊破甲,其力量和对兵刃的控制又岂是寻常?
若非两侧骑兵亦是帮着抵挡,说不得当面之敌早就在那大力刺击之下添上几个窟窿了。
按着常理来说,此时便该胡一青身后那两个骑兵发挥作用的时候了,但这些人都是打老了仗的,又怎会贸然行事?
如此一来,当面几个清军立时便被胡一青彻底压制,而身后两个却犹犹豫豫似是拿不定到底该不该趁机出手。
只是战场之上诸般情势瞬息万变又哪里容得他们犹豫?
仅只过了六七个呼吸,胡一青便积小为大,逐渐将优势转为胜势,显然在少了两人牵制之后局势已然彻底扭转。
眼见此等情形,后面那两个骑兵便是心中还有疑虑却也不得不寻机出手了。
嘭!
啊!
嘡!
随着接二连三的响动,其中一名骑兵被那沉重马槊扫中脖颈,而胡一青左边膀子也结结实实挨了一下。
就当余下几人想要趁机猛攻,好一鼓作气拿下这颇为勇悍的明将之时,却见其人竟借着去势一个跟头便从马上翻了下来。
要跑?
此念瞬间生于几人心中,可当他们正要居高临下挡住胡一青去路之时,却又被一阵战鼓雷鸣分了心神,而胡一青则趁机一蹦子窜上那失了主人的北方大马,随即便发出一阵狂笑。
“哈哈!!我滇人终还是没有孬种!”
闻得此言,几人心里顿时一惊,可当着这杀神的面,谁又真敢回头去看到底发生了何事?
所幸,胡一青这手诱敌之计仅将身后一骑击杀,余下的那个虽也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但其余光却还是能瞟见些场中情况。
“莫得意,你部兵卒不过送死罢了,今日谁也保不住你家太..........嗨!”
那骑兵本还想嘲讽几句,可谁曾想,这胡一青也是个不讲武德的,他那里只不过说了半句那大槊便突然扫了过来。
胡一青深知自家叔父是个什么脾性,此番他竟会派兵去拦鞑子骑军,想想也当是自家表兄的功劳。
可他同样也清楚,自家部众虽已出动,但这种动作的象征意义却要远大于实际效果。
毕竟鞑子骑兵绕过中央战团已然过了一二十个呼吸,自家部众皆是步卒,大抵也来不及拦住鞑子。
更何况................
就算真能来得及,兵卒们就不会刻意拖延吗?
谁又能让兵卒们心甘情愿地去死呢?
心念及此,胡一青也便反应了过来,说不得并非表兄说动了素来胆小的叔父,仅只是叔父为了避免担上坐视太子身死的罪名才刻意选在这等节点出兵。
“这大明怕是真的要亡了!”
胡一青所想自是没错,胡绍虞的打算便是如此。
现在出兵明显已然不可能及时出现在鞑子骑兵的进军路线上,他之所以出兵,并且还要搞出这么大的动静,为的便是能在战后论罪时减少自家的责任。
说到底,他滇军不但没像曹志建那般跑了,甚至还曾做出过护驾的尝试,在赣州一地急需兵马守卫的情况下,谁还能对他穷追不舍呢?
至于以后............
且先活过今日吧。
“你说的不错,我等自去年便已离了家乡,几经波折、辗转数千里才遇到了第一波鞑子,可这仗打不赢!”面对自家外甥的质问,素来和气的胡绍虞一反常态,指着赵印选的鼻子便骂了起来:“若我们都是重甲,便是搭上我这条性命也定不让鞑子冲击太子本阵,可这一个个的都是寻常步卒,就算全都死在阵前又有何益?!”
“太子本阵不就是寻常步卒?!他们敢和鞑子拼命,我滇人就怂了?!”
“赵副将!我还是总兵!”
“阿舅!”
“称军职!”
胡绍虞既是长辈又是上官,平素里不在他们面前摆架子也便罢了,可一旦拿出总兵的气势又如何会压不住自己的外甥?
所以,当他将话说到这般份上,便是赵印选有千般道理却也一下蔫了下来。
只是胡绍虞终还是极为看重这两个小辈,待见赵印选不再闹腾便又将语气放柔,解释了起来:“你两是我带出来的,我便得将你们和这几千兵卒全须全影的带回去,否则我胡绍虞又哪来的脸面苟存于世?”
赵印选何尝不知这般道理?可他实在想不明白,千里迢迢来到江西,难道就是为了苟全性命?若真如此,又何必出兵?倒不如就在乡间老死还少非些波折。
面对自家亲舅的进一步解释,赵印选终还是没再说话。
此时他这肥钝军将既不恼自家舅父胆小怯懦,也不气太子本阵胡乱施为,他只是痛恨老天爷为何给了他一副肥钝身躯,为何没给他一副只想安稳度日的心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