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巴掌,势大力沉。
乔二爷吃痛,当然是免不了的,但却也有好处,那便是将其从浑浑噩噩中打醒了三分。
他捂着半张脸,心里渐渐生疑起来——你说你是我爹,就是我爹了?
这份疑心没维持多久,就被李正西接下来的话音打断。
一顿叨叨下来,近乎把乔家近三代的所作所为,全说了一个遍,语速之快,甚至都不怎么换气儿。
当然也不能换气儿,要的就是一气呵成,让绵密的言语一股脑冲刷下来,不给乔二爷反应的时间,更不给他插话的余地,只让他全程跟着,不给停下来思考。
否则,乔二爷一旦问起什么细节,整不好就要露馅儿。
等说得差不多了,李正西才厉声去骂。
“混账东西!我乔家文韬武备,世代为官,百年英明,全都毁在了你这逆子手上,害得列祖列宗在九泉蒙羞!”
“我、我干什么了我?”乔二爷明知故问。
“混账!还敢问我?”
李正西抬手一指正屋,旋即转过身,要去夺仙师无方子手中的宝剑。
“你伤天害理,纵火烧身,我那儿媳中了你的丹毒,断了我乔家香火,我杀了你这孽子!”
李正西夺过宝剑,冲着乔二爷便要劈砍下去,惊得众人连忙冲上去或搂或抱,抢下宝剑,分开二人。
乔二爷慌了心神,更没空细细琢磨其中的蹊跷,绕着院子仓皇逃命,最后只好冲进正屋避难。
夫人书宁,此刻正坐在牙床上担惊受怕。
听见院子里时哭时叫,神一阵、鬼一阵的,也早已乱了方寸。
乔二爷原本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刚才听到李正西所谓“纵火烧身”、“丹毒”之类的话,心里已经明白了大半,便趁此机会,冲夫人大肆发难。
“书宁,你……”乔二爷似乎不愿相信,“你没吃过东洋红丸吧?”
书宁闻言,身子一缩,神情紧张地反问道:“我不是说过了么,你、你又问这干啥?”
“你说过什么了?我问你呢,你吃没吃过?”
“没、没吃过。”
心虚碰见恼怒,自然藏不住真话。
乔二爷一见夫人的脸色,就觉得不对劲,于是便立马转过身,打开梳妆台、拉开桌抽屉,胡乱翻看起来,家什物品丢得满地都是。
书宁吓得连忙站起来,想拦又不敢拦,只是呆在一旁,不停地问:“老爷,你这是干啥呀?你把东西都整坏了。”
“躲开!”
乔二爷一把拨开夫人,又跑到床上翻找起来,掀起被褥,一手拄着枕头,掌心突然被什么东西硌了一下。
“老爷,老爷!你要干什么呀?”
书宁拼命拦着,反倒让乔二爷更起疑心。
盛怒之下,胡乱扯开枕套,抽出其中的棉絮,探出手往里摸索,不由得心头一紧。
再张手,果然是几颗东洋红丸!
书宁惊叫一声,慌忙辩解道:“老爷,这不是我的!”
“你吃没吃过?”乔二爷冷脸问道。
“老爷,你听我说……”
“到底吃没吃过!”
书宁畏缩下来,迟疑了好长一阵,方才慢吞吞地开口道:“我、我就尝过一次……”
“啪!”
乔二爷直接反手抽了夫人一嘴巴。
“混账!我说你怎么一直没有身孕,原来是背着我偷吃这些,把身子吃毁了!”
“老爷,不是这样的……”
“不是这样,还能是哪样?”乔二爷当即质问,“难不成,还能是我的毛病?”
夫人瘫坐在地上,只顾低声啜泣。
乔二爷还不罢休,指着书宁的鼻子,又是一顿臭骂:“不能生养,我要你何用?”
“老爷……呜呜呜……”
正在拌嘴的时候,忽见得窗外人声剑影。
“孽子,我杀了你!”
屋外的众弟子齐声大喊:“仙师!快按不住了,快按不住了!”
乔家媳妇儿成了药渣子,连乔启民自己都不知道,却被李正西一语道破。
事已至此,便不得不信。
乔二爷立刻冲出房门,冲着李正西跪倒便拜。
“爹!启民错了,启民再也不敢了!”
他这一跪,李正西差点儿没绷住,险些笑场。
恰好仙师无方子写罢灵符,快步跑过来,一把将灵符贴在弟子后脑颈下,大喝一声——“退!”
李正西应声僵直。
双眼紧闭,呆呵呵愣了片刻,整个人便顺势仰倒。
师兄弟连忙搭着胳膊,将李正西接住,并朝乔家的仆从喊道:“快去端点茶水过来!”
少倾,茶水端到唇边。
李正西少饮慢嘬,缓了将近半炷香的时间,翻一番白眼,总算回过神来。
“怎、怎么了?”
李正西左右顾盼,茫然无措地问道。
“哎呀!高人,高人呐!”
家丁仆从们见状,纷纷竖起大拇指,忍不住低声赞叹。
“快,快把那两千元交给小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