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来之前水溶大概就猜测到这个结果,但他不敢苟同,便摇头道:“此举怕有不妥。”
“那,王爷有何高见?”张献之眉毛微微上扬,微笑道。
水溶面色未变接着道:“张大人莫怪,本王向来心直口快,有一说一。张大人此举看似稳妥,但也有疏漏之处。
第一,这伙倭寇战斗力强悍,且迅捷如风,可人数太少,的确威胁不到城墙坚固的南京城。但是,如果在城外,这人数少的劣势就可能化为优势。他们如果化整为零,分散开来,大人的伏兵能否全歼。
第二,南京城外四通八达,而南京守尉的兵马应该不过六七千吧,南京十几处城门,起码已分去多半兵力。巡抚大人能用的兵力能有多少,设伏的兵力是否充足。如果这伙倭寇不继续北上了,又折返南下了或者逃窜进内陆又该如何。
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如果放跑了这些倭寇,任由倭寇大摇大摆在这古都来去自如,那置朝廷颜面于何处?百姓会如何看待朝廷?御史言官会不会攻讦大人畏敌如虎?有损朝廷威严,太上皇和皇上又作何想。
这股倭寇两个月来,一路肆虐,民间怨声载道,而朝廷官兵的表现又让百姓大失所望。大人是两江总督,徽州的官兵不战而逃,江宁镇官兵死伤无数,这些可都是在总督大人治下。如果这次不能一举消灭这股倭寇,挽回朝廷颜面和民心。待此事了结,朝廷追责,本王不看好大人能全身而退。”水溶微微摇头。
张献之本来还有些不快,但水溶一番言语下来,听得他是冷汗涔涔。
本来觉得十拿九稳之计,怎么被北静王这么分析下来,却是漏洞百出。不过他不得不承认,水溶分析的在理。
朝中眼红他这個两江总督的人不在少数,这两个月官兵与这小股倭寇作战不是望风而逃就是死伤惨重,朝中已有不少人攻讦他这个两江总督了。
虽说都被首辅颜佟颜大人压了下来,但如果这次自己再让倭寇逃脱,那估计没谁能保得住自己,夺职罢官都是轻的,到时候民间舆情的压力和二圣的怒火闹不好就得脑袋搬家。
这下张献之再不敢小觑这位年轻的北静王了,难怪能年纪轻轻就深得太上皇信重。眼光确实独到。
“王爷所言甚是,本督之前有些托大了,总想着决不能让倭寇踏进南京城半步,却没想过如果放任倭寇逃脱更是罪在不赦。那王爷可有对策?”这会子张献之也顾不上面子不面子了,诚心请教道。
“有倒是有,就看大人敢不敢博一回?”水溶胸有成竹道
“有何对策,怎么个博法?”张献之追问道
水溶两眼光芒一闪,一字一句道:“将——计——就——计,请——君——入——瓮。”
水溶从张献之府邸出来时已近子时,长出一口气。这张献之就是数王八的,遇到点风险就把想把头缩进去,不过这可能是这个时代大多数官员的心态,故步自封,妄自尊大,又没担当。不是自己再三承诺,出了问题由他一力承担,自己会在太上皇与皇上面前力保他不被牵连。这才勉强应允。
回到府上,李焱忿忿不平叨叨个没完:“这张大人也太狡猾了,有功他来领,有过王爷担。把王爷推倒前台,他这个正主两江总督倒退居幕后,王爷也太好说话了些,要我说王爷就不该帮他,看他如何自处。”
“闭嘴,王爷如何行事不用你教,再敢放肆,我便请王爷下令让你提前滚回京城。”李淼对着弟弟大声训斥道。又转身对水溶恭敬道:“这小子从小野惯了,无法无天,言语如有冲撞,请王爷海涵。”
水溶摆摆手并不在意,看看把头扭到一边的李焱道:“多跟你兄长学学,记住,言多必失,都说祸从口出,这种话以后不要再说了,本王这么做也算是相忍为国吧。”
李焱不敢再絮叨,低头躬身道:“是,属下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