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乔将王子腾带到正殿等候,水溶打起精神走进正殿,见王子腾在客座正襟危坐,虽已快五十了,依然腰板挺直。
殿门侍立的小太监一声唱喏:“王爷驾到。”王子腾见北静王走进来,起身躬身施礼笑道:“下官王子腾见过王爷。”
水溶扶起王子腾道:“王公不必客气,快请坐。”王子腾见北静王在上首坐定,便也不客气的坐下。他与水溶之父乃是熟识,若按辈分水溶还是他的晚辈。
两人坐定,丫鬟上了茶,水溶才笑道:“王公这消息够灵通的,本王刚进宫复了旨,前脚刚回府,后脚王公就来了。什么事如此着急?”
王子腾笑道:“听闻王爷在南京的杀贼立功,不但全歼来犯之敌,参战官兵还毫发无损。子腾也是心驰神往,所以一听闻王爷回京,便迫不及待上门道贺了。”
水溶也笑道:“王公谬赞了,就是区区几十个倭寇,都是些散兵游勇,能全歼,还是全靠卫戍官兵和龙禁尉亲密合作,本王也就是起个中间联络的作用,实在微不足道。”
王子腾又道:“话虽如此,但这伙散兵游勇可是杀的江南五府八县官兵溃不成军,二圣龙颜大怒,太上皇一气罢黜了几十名官员。最后却被王爷不废一兵一卒全歼南京城脚下。普通百姓或许不知底细,但朝臣却是一清二楚,都盛赞王爷有祖上之风。我们这些功勋之后也与有荣光。”
水溶不想再纠缠这個话题了,和这些老油条打交道就是半天也扯不到正题上,自己累得要死,强撑着来见王子腾。所以摆了摆手道:“好了,好了,王公。你再这么说下去,本王都无地自容了。王公今日来怕是有其他事吧,还请王公直言。王公也不是外人,本王这一路回京,进了京水米未进又直接复旨,实在是精疲力尽,又强撑着来见王公。还请王公体谅。”
王子腾故作吃惊道:“王爷如此辛劳,倒是子腾急切了些。那子腾就开门见山了。几日前,子腾收到南京舍妹来信,子腾先要感谢王爷扶助薛家之德。”说罢起身抱拳行了一礼。
水溶摆手道:“王公客气了,不说你我祖上都是旧识,便是看着王公的面子也不会置之不理,何况只是顺手为之,不足挂齿。”
王子腾继续道:“还有一事,想与王爷商量。舍妹年轻守寡抚养一对儿女长大成人,我那外甥又是个不长进的。唯独我那外甥女,秀外慧中,知书达理。舍妹在南京见过王爷风采,便生了高攀之心,想将我那外甥女许给王爷,托子腾来寻王爷说和,子腾其实也知道薛家家世不堪与王爷为配,但念及舍妹孤苦,又苦苦相求,子腾只得厚颜登门。”
果然如此,来见王子腾之前水溶就料到与此事有关,否则何须如此着急。所以也不惊讶,早已想好了如何作答,便道:“王公不必如此,薛小姐本王也见过一面,看年纪应该还未及笄,王公何须如此着急。何况王公也该清楚,这亲事本王自己怕都做不得主,并不是本王看不上薛家门楣,有王公托底,薛家门楣差不到哪去。”
听北静王没有拒绝,王子腾继续道:“王爷说的这些子腾也清楚,我那外甥女虚岁也已十四,明年就是将笄之年,要说也不小了。子腾只想问王爷心意如何,若是王爷愿意,太上皇那边便由子腾来提,子腾相信太上皇也不会不给子腾这个面子。”
王子腾自信满满,水溶心中却道:“就怕你去提!皇上若知道了,心中怎么想。一个太上皇心腹,一个京师手握兵权的大将,也是太上皇的人,问都不问皇上就想联姻,当皇上死人呐!”
水溶沉吟了片刻,吩咐一干人等全部下去才道:“王公觉得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
没想到北静王会问出这么个突兀的问题,王子腾双目微眯道:“王爷,这是何意?”
水溶笑道:“王公别误会,你与本王都算是太上皇的左膀右臂,太上皇把你安排在五军营统领这个关键位置上,又让本王代掌内务府,内中深意自不必细说,你我皆知。你与本王处在这风口浪尖之上,如今日月同辉,俗话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现在看似风光无限,可是登高必跌重。本王不信王公不明白这个道理。”
王子腾双目如炬盯着水溶道:“没想到王爷年纪轻轻,也想到了这一层。既如此,子腾也不瞒王爷。不错,子腾在五军营统领这个位置上也是日夜焦心,既怕有负太上皇重托,又怕皇上疑心日重,可谓进退两难。”
水溶心道:“果然是明白人,难怪能坐上五军营统领的位子。只要是明白人就好,就怕遇到揣着糊涂装明白的浑人,那他就没必要浪费唇舌了。”便笑道:“既然王公也清楚,那再回到刚才的问题,当今皇上是个什么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