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有天堂,下有苏杭。”
“难怪古代那些文人墨客喜欢定居苏州,今日一见这古苏州城美景,当真如此……”
苏州城外,
身穿灰色长袍的年轻公子哥儿立身站在枫桥上,忍不住感慨道。
不远处的寒山寺高耸入云,寺庙影子倒映在桥下的姑苏河水面上,水天相接,一派温婉江南水乡景色,
只是这年轻公子哥儿感慨的语气,文绉绉极了,昭示了他学生的身份。
这年轻学生梳着一头抹了发胶的大背头,腰背挺拔,身上穿着一件朴素的灰色长袍。
此时正值严冬腊月,学生身上的长袍看起来有些臃肿厚重。
枫桥上,人来人往。
卖蔬菜瓜果的货郎小贩们,在摊子前呦呵着生意。
也有卖古玩字画的落寞文人,迫于生计,也学这些下九流的小贩,在桥下摆了个小摊子。
但因为放不下脸,他们的生意相较于货郎小贩,要惨淡的多,接连几个小时都没有客人光顾,甚至无人问津。
游客们则行色匆匆,裹紧身上的薄衣,脸上透露着疲倦,正迎着寒风从枫桥上与学生擦肩而过。
这些人,并没有注意到用青砖砌成的古桥上,站着一个附庸风雅的年轻学生。
对这个时代的人来说,生活已经很艰难了,谁会有闲时间关注那些游山玩水的学生哥儿?
养家糊口,迫于生计,才是这时候人们的常态。
当然,这也不全怪他们。
主要是,这年轻学生除了发型有点前卫时髦,其他都很普通。
他看上去约莫十七八岁的年纪,身材不算高大,相貌也谈不上帅气,只是皮肤有点白净,后背挺着很直,身上有一股学生专有的傲气,除此之外,并未其他过人之处。
尽管这年轻学生将头发抹上了发油,将自己拾掇的干净,但他身上那件皱巴巴的灰色长袍,以及脚下那双灰尘扑扑的布鞋,出卖了他的身份。
这学生,和这些小贩落寞文士一样,出身寒微。
说白了,他们同属一类:
穷人。
桥下有乌篷船从姑苏河趟水而过,头戴斗笠的老船夫,一上一下抽着长竹篙撑着船,乌篷船在水面上滑动,激起无数涟漪。
桥上的学生,低头朝那乌篷船看了一眼,眯着眼睛,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中念念有词,什么“故乡”“乌篷船”“闰土”“猹”之类。
末了,他赏完桥上的风景,轻轻摇头,心满意足地从桥上走了下来。
书摊上的落寞文士,眼见自家摊子几个小时都没人光顾,再不哟呵生意,今天的晚饭恐怕要喝西北风了,这会儿看到桥上走下一个念过书的学生,总算碰到一个识字的文化人,因此,他鼓起勇气,热情招呼道:
“同学同学!”
“看看?看看?”
“便宜!便宜!”
这一身长袍打着补丁,穷酸打扮的落寞文人,似乎还没放下胸中那道书生意气和风骨,连招待客人都要惜字如金。
“有今天的报纸吗?”
听到文士在背后喊他,灰色长袍学生停下了脚步,转过身来到书摊子前。
“有有有!”
落寞文人赶紧从献宝一样,从一大摊书里,找出几份崭新报纸。
“同学,这里有《大公报》,还有《民报》《东方日报》……你……你要哪个?”
文人看着学生,眼神火热,期待着第一单生意落成。
“《大公报》吧。”
学生随口答道。
落寞文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诧,赶忙热情地将手上那份《大公报》递了上去。
“多少钱?”学生问。
“两毛钱。”落寞文士缓缓伸出两个手指头。
学生皱眉,心中纳闷:
“这个年代,一份报纸这么贵?”
“给你。”
学生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两张皱巴巴的一毛钱,放在书摊上,顺手接过文人手上的报纸,头也不回地走了。
他身上只有五毛钱,两张一毛钱纸币,够一天的饭钱了。
落寞文人看着渐渐远去的灰色长袍身影,眯着眼睛,惊叹道:
“这学生小小年纪就能看《大公报》,长大了必定是个人才。”
《大公报》创刊于1902年,以“开风气、牖民智,挹彼欧西学术,启我同胞聪明“为宗旨,宣传变法维新、君主立宪,反对封建专制、黑暗吏治和外来侵略。重视言论工作,以“敢言“著称。
年轻学生从这么多报纸里挑出《大公报》显然是受到了西学熏陶,是新派一员,因此,这落寞文人眼里才露出欣赏之色。
但这文人哪里想到,这舍得花一天饭钱来买报纸的年轻学生,只是想从最新报纸上,确定一下这个时代的日期。
“霉国经济大萧条!”
“危机激增,霉国失业人口恐达420万!”
报纸上,两行大字行人瞩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