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话音刚落,坐在下首第一位的张怀仁心中就是一颤,盖因水利正是他这位县丞的职责范围,难道王爷要借此发难?
联想到那天晚上藩王府展现出来的恐怖力量,张怀仁甚至感到恐惧,如果王爷真的突然翻脸怎么办,张家抵挡的住吗?
其他人也是目光闪烁,显然有着类似猜测。
这倒是冤枉乾元了。
能铲除李家,不是乾元有多老谋深算,实在是李家作死。
张家可不一样,他们做事更加持重,虽然霸道,可一切行事又都在规则允许范围之内,绝不轻易踩红线。
就像之前的下马威。
《大乾律》可没有哪一条规定,地方官吏一定要迎接乾元大驾,那不过是官场潜规则,是拿不到台面上来说事的。
这就是张怀仁的高明之处,做事滴水不漏。
乾元一时很难抓住张家把柄,想要扳倒张家,绝不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他准备为翼泽县办几件实事,既做出政绩,同时也是在赢得当地百姓民心。
如果能以下克上,那就再好不过。
而水患,就是翼泽县最大的难题,也是县衙最难啃的骨头。
胡思乱想的张怀仁不想坐以待毙,“启禀王爷,英水治理困难,是有原因的,非县衙所能左右。”
“说说看。”
“其一,本县贫瘠,县衙财政本就紧张,每年赈灾之后,衙门已经是捉襟见肘,实在没有多余银两用于整修河道。”
“其二,本县位于边境,每年妖国大军来犯,百姓都要服战争徭役。如果再征调徭役疏通河道,等于是一年两征,百姓怨声载道。”
“其三,英水有河伯掌管,本县连年水患,上游的英水县却平安无事,定是河伯对本县祭品不满,绝非人为。”
张怀仁一口气说出三条理由,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乾元听了,眉头微微皱起,前面两条理由倒没什么,确实有其客观因素,可第三条就有些牵强附会了。
不错,在禹余天,神鬼确实是存在的,像什么山神、土地神、河伯、城隍之内的鬼神,年年都受祭祀。
县衙设的阴曹一职,也正是用来沟通阴阳两界的。
问题是,翼泽县每年祭祀河伯的规格跟英水县并无不同,为什么会出现河伯在翼泽县逞凶的情况?
民间百姓倒是有谣言,说是县令无德,故而河伯逞凶。
这么看来,张怀仁是想把黑锅甩给已经调任的县令赵承,更恶毒一点,如果明年水患依旧,是否意味着,乾元也是那无德之人?
主簿曹温看了张怀仁一眼,右手食指在座椅扶手上轻轻敲了一下,这意味着,张怀仁在他心中加了一分。
既然在心中认定乾元是要借机发难,张怀仁自然不甘心,以十二分的智慧,将皮球重新踢了回去。
大家都在看,王爷如何接招。
张怀仁一派的官吏,脸上更是露出戏虐的笑意,等着看乾元出丑。
坐在乾元身边的忠叔见了,眼中闪过一丝忧色,这次议事是殿下从幕后走向前台的关键一步,不容有失。
如果殿下应对失当,那么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威信,立马就要打折扣。
面对张怀仁的发难,乾元面上不动声色,心中却是一嗤,在禹余天,关于“主官失德”这种问题或许很难解释清楚,但是在地球,早就有了答案。
乾元环视一圈,问:“诸位以为,什么是德?”
“……”
官吏们面面相觑,张怀仁却是心中一松,甚至有些不屑,看来,这位王爷到底还是年轻,竟然想通过简单的反问来蒙混过关。
他自然不会让其得逞,正要反驳,乾元已经自问自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