灭绝师太脸色阴晴不定，不断变幻。

李煜说的没错，刚听到他的点评，灭绝师太的确暴怒不已，就要发作，却被李煜一句话堵住了。

再加李煜强大的武力震慑，这让她不得不按下火气细思起来。

“我有多久没反思过了？”

灭绝师太问自己，旋即就是一怔。

似乎，从师兄孤鸿子被气死后，就没有了。

有的只是怒气、戾气、杀气。

而回想往日在峨眉派的种种，门下弟子对自己似乎也是畏惧多过敬意。

灭绝师太一激灵，忽然有些不敢细想下去了。

但她也有两点不服气：“阁下所言，确非全是胡言乱语，或许贫尼素日多有考虑不周之处，贫尼也认。”

“但你说我灭绝公私混淆，不分青红皂白感情用事，又是何道理？”

李煜对此也不意外，真那么容易低头认错，也就不是灭绝了。

这尼姑的嘴，可比她的骨头还硬。

“好吧，那么请问师太，你这平生两愿，我说的可对？”

“不错。”

“第一愿驱逐异族、一雪国耻更在第二愿之，是也不是？”

“正是。”

“除此之外，你这辈子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覆灭明教？”

“不然贫尼便不会万里迢迢来此了。”

“很好。”李煜微微一笑：“那么明教除了小部分人为恶一方外，主要事务是做什么？”

灭绝师太脸色铁青，她差不多猜到李煜想说什么了，却不得不继续咬牙说道：“对抗大元。”

“原来师太也知道啊！”

李煜语速忽然加快：“纵观大明武林，明教实力势力皆非第一！”

“但在护明抗元，除了一些武林圣地，其他大大小小的江湖帮派便是捆在一起，功劳也不及明教一半！”

“师太口口声声要驱逐异族，可大元如今依旧势大，第一愿尚未完成，却要先诛了明教，这岂不是令亲者痛仇者快？”

“那些异族隔岸观火，心里又不知会怎么嘲笑你们。而大明边境的那些百姓，是会感激你还是怨恨你呢？”

“倘若哪天大元铁蹄南下，武林中又有谁会挺身而出？”

“六大派么？还是你灭绝？”

“单凭你们这些人，别说大元骑兵不是泥捏的，就是站着不动让你砍，砍到筋疲力竭，你又能杀多少人？”

“强敌在外虎视眈眈，大明武林便先要诛杀抗元主力。”

“你灭绝一心念着自己的私仇，还说自己不是公私不分？！”

一连番的诘问下来，灭绝师太直接愣在当场，脸色苍白，嘴唇蠕动，却说不出半句反驳的话来。

武当众侠也不由心生惭愧。

只有明教众人气势昂扬。

别看这次六大派能胜过明教，那是因为明教教众遍布大明，中小头目和普通教众大都未归，只是回来了那些高层。

他们原以为凭自己这些顶尖战力足以击退六大派，却未曾想会战前内讧，还让成昆偷袭成重伤，这才不敌。

若是让明教数以万计的教众统统聚集起来，能把六大派活活淹死在人潮里！

因此，面对李煜的质问，灭绝师太哑口无言。

李煜续道：“师太曾经也是个明理的人，但先是俗家哥哥无辜死在疯魔的谢逊手中，再是师兄孤鸿子败于杨逍后被气死，由此心中恨极明教。”

“此后，但凡涉及明教一星半点的事，师太便会失去理智，感情用事，不分青红皂白。”

“今日不顾一派掌门颜面，强迫令徒周芷若去刺张公子是这样，当年一掌拍死纪晓芙，又何尝不是如此？”

“晓芙！晓芙！你说晓芙是怎么死的？！”忽而人群中一声大叫，只见殷梨亭大踏步冲出。

他的双眼泪光莹莹，持剑的手都在止不住发颤，直勾勾地盯着李煜，只盼他能说出自己方才不过是口误的话来。

李煜未待开口，灭绝便道：“不错，纪晓芙是我亲手杀的！这等不知廉耻的孽徒，留在世又有何用？”

“她和杨逍是两相情愿。她宁肯背叛师门，也不愿遵奉师命，去刺杀这个淫徒恶贼。”

“殷六侠，为了顾全你的颜面，我始终隐忍不言。哼，这等无耻的女子，你何必念念不忘于她？”

殷梨亭铁青着脸，大声道：“我不信！我不信！”

他原先只道纪晓芙是被杨逍害死的，此番来光明顶便是要替她报仇，如今听闻两人竟是两情相悦，哪里能够接受？

灭绝师太指着杨不悔，厉声道：“你看杨逍身边的女孩，你可知她为何会叫杨不悔？”

杨不悔先前便已出声过，但两人相距甚远，且并未多看，故而未曾发现她竟与纪晓芙有八分相似。

此时细瞧，加连受打击，精神恍惚，殷梨亭泪眼模糊之中，瞧出来活脱便是纪晓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