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乾,太河镇。
日渐西沉。
一声声清脆的锣声从远处传来。
“当—当—当—”
“天不早咯——下工咯——”
混杂着锣声,老陈头那沙哑的吆喝声也争着钻进了众人的耳朵。
老陈头身形佝偻瘦小,满头白发,脖子上永远挂着那根漆黑油亮的长烟斗,笑起来整张脸仿佛堆叠在一起,还会露出嘴里所剩不多的黑黄牙齿。
他年事已高,下不了田,就得了个敲锣报时的轻快活路。
听到锣声,田里的佃农纷纷起身揉肩扭腰,长吁短叹,活动完筋骨才三三两两的边说笑边往镇上走。
这劳碌一天可算过去了。
而魏闲便是这些佃农的其中一员。
他直了直腰,用肩上黑黄的汗巾擦下额头的汗珠,顿觉一阵清爽袭来。
“呼——”
他长舒了口气,紧接着提脚朝镇上走去。
回镇的路上,魏闲仰头看了眼天上高悬的黑月,轻叹一声:“来这里都快三年了啊。”
说起来他是一名来自现代的穿越者,本以为能够靠着前世学的那些东西立足,但现实告诉他YY的那一套根本行不通。
魏闲脑子里的知识都与计算机有关,这玩意在这个世界可弄不到,而且就算能弄得到也没什么卵用。
至于玻璃水泥,或者黑火药热武器之类的制造工艺他更是一窍不通。
不巧的是这世界正处于灵气枯竭的末法年代。
黑月降临的那一天,那些飞天遁地的修仙者一夜间消失的无影无踪,所有和灵气有关之物也都逐渐失去神异,化为了凡物。
更恐怖的是,夜里竟有诡异的妖邪出没,肆意猎杀凡人,大乾各地一时沦为人间炼狱。
这正是才刚过酉时他们就要回镇的原因。
也不知这宋府用了什么手段,以其为核心的一片圆形区域竟能让那些妖邪退避三舍,不敢靠近。
若非如此,估计他们恐怕会在数天内被妖邪吞噬殆尽。
也得益于此,太河镇才能在这末法年代勉强生存下来。
就这世道。
他觉得自己能娶妻生子就算达成目标了。
或者再降低点要求,活到平均寿命就算成功。
不多时,他回到了自己那破旧的木屋。
这木屋是魏闲一手搭建的,他不是专业人士,搭起来的房子看上去就是個方形盒子,但住窝棚的人也有不少,对比来看还算不错。
屋里稍有些杂乱。
粗糙的木板床和桌椅胡乱摆放着,柴禾七零八落的散了一地,黄泥灶台上的锅里还有一些昨晚的剩米汤,米缸和水桶则是静静的站在角落。
一进门,一股陈腐的味道钻入他的鼻腔,但过一会儿这股味道就消失了,准确说应该是闻不到了。
他在这里住了三年,屋外不远处水沟里腐烂的臭味他都习以为常。
魏闲有些无力地躺在了床上,衣服因为黏湿的汗液紧贴在皮肤上,但全身的疲累感让他一点儿也不想动。
正此时,敲门声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咚咚咚。”
魏闲闻声皱眉,虽说心里不爽,但还是起身开门。
门前站着的人是他的邻居张明,两人虽为邻居,但不过是点头之交,关系充其量算不错。
张明身形高大,看上去孔武有力,却长着一副书生相,平日待人温和,小心思不多。
“有什么事吗?”魏闲问道。
“魏哥···能不能借点粮?”张明脸上露出恳求之色,嘴角带着苦涩的笑容。
他的妻子刚生娃不久,就宋府发的那点粮食,对于哺乳期女人来说显然远远不够。
他们这些人说是宋府的佃农,但充其量和奴隶差不多。
粮食统一收割,统一发放,发下来的粮也就堪堪饿不死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