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陈缘好看来,虞秀闻师姐给他的感觉,跟杨青影很像。
善良,细腻,柔美,多识……
不同之处便在于杨青影是柔和里藏着一丝不可动摇的刚强,陈缘好能感觉到自己邻居要是发起狠来,绝对就像是巷子里冷漠觅食的野猫。而虞秀闻,她则如一潭清水,柔到极致,甚至浅浅地能看见潭底的鹅卵石子。
因此当虞秀闻问出那个问题时,陈缘好马上醒悟过来:
她没杀过人。
“师姐,我杀过人。”
没什么好不承认的,那便直说吧。
从邺城外抵达燕京的路途上,那个男人,日月魔宗的玄武圣使带他见识过很多风景,绝不是像几所长安书院般在平阔中原里布置出自然的山水风景,而是流血,饥疾,死人。
这不是个容易生存的世界,尤其是有习武和修行的存在,使得安全和性命更像是自己要努力保护争取,而非衙门官府能用律法来看管的。
但也正是如此,人,活得更为主动,更为自由。
珍惜生命,在必要时,也能取走它。
虞秀闻并不意外,可看去仍有些失望。
“缘好你是被逼无奈动的手吗?”
陈缘好万万想不到师姐会这么问,但他回忆起在燕京日月魔宗的时景,犹豫几分摇摇头道:
“不算是。”
两人的交谈戛然而止,陷入沉默。
陈缘好隐约觉得是那两首诗的缘故。
很快他们便到达那座六层楼高极其大气恢弘的藏书楼。
在十余步的石阶之上,楼周围别无他物。漆面深红微暗,屋檐尖角如弯弓般朝上,门窗皆是大开着,任日光倾斜洒进。看着是普通寻常的书楼,但要是谁拿神识探看,便感觉如面对着浩繁星空眼花缭乱的头晕。
两人直接从正门走进去。
门口坐着的竟然是个脸似孩童般的男子,一张方脸红彤彤的如同终年活在高山之上的人,大嘴巴小眼睛绝称不上好看。
虞秀闻毕恭毕敬地上前鞠躬道:
“哲师叔,这是新入门的弟子,我带他来看看书。”
姓哲的这位师叔不光看着像个孩童,声音也是极为少年:
“听说这次有三个入学的,哪一个?”
那张大嘴咧开的笑容有几分傻兮兮,他上下打量陈缘好最终将目光停在少年的手掌。
“写诗的。”
陈缘好神色不变主动介绍自己道。
“噢,听说还是北燕来的,倒没见着燕人的人高马大啊,”哲师叔调侃归调侃,手底下仍是放两人进门,只是当陈缘好经过他时,又问道:
“小子,杀一个人为何要用十步?”
陈缘好本能地感觉这位师叔是故意要刁难自己,生出些怨气:
“我境界低,杀人没那么快。”
虞秀闻蹙眉微皱,她并非因为缘好对师叔的态度,而是就不喜欢杀人一事。哪知哲师叔听了反而哈哈一笑:
“境界低就多看看书,杀人不够快就多磨砺磨砺,去吧,一层楼,楼中有禁制,不可外借、抄录,等你哪天迈入出尘境了,再上二层楼。”
随着两人迈入其中,哲师叔眯着眼睛重新像是打瞌睡般晒着太阳。
……
藏书楼一层的空间远比外面看去要大得多。
有寥寥几个弟子就坐在书架旁靠窗的木桌上看书。
虞秀闻陪着陈缘好,呆在一楼,不时传音给他介绍书架上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