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司天牢。
夏芷容长这么大,还是第一次看见夏松涛如此狼狈的模样。
不过早上才进来的人,此刻头发都已经散乱了,身上还穿着朝服,腰带松松垮垮,沾上了不少污渍。前些日子刚见过精神矍铄的脸,如今也像老了几十岁一样,目光浑浊。
她站在牢房前有一会儿,夏松涛才看见她,似乎也没有多少惊讶,神色有些平淡,“没想到第一个来看我的人,竟然是你。”
“多日不见,竟然弄的如此狼狈,夏大人倒是让我有些意外。”
穆予城向她点头示意,将她自己留在了牢房门口。
夏松涛见他走了,松了一口气,“你来做什么?”
夏芷容抿了抿下唇,“当是来送你最后一程吧,想必你清楚,进了天牢就没有那么容易出去了。我想趁着这最后一面,问问你,我娘到底是怎么死的。”
若是他老实肯答,也算是解了她这么多年的心结。
夏松涛看了她一眼,放声大笑,“你个臭丫头,以为我会就这么死了?我告诉你,我手里有的是保命符,上面每一个人,都巴不得我明天就出去,只要多在这破地方待一刻,谁也不知道我会说出去什么!想送我最后一程,还早着呢!”
“送您进这地方的人,想必您也是只听过名字吧。您说巧不巧,这人偏偏是平南府的老王爷推举给皇上的,黄河水患、江南河道,早就布满了皇上的人。你,就是龙椅上那人的开刀石,死,是早晚的事情。”
这幽深昏暗的天牢里,夏芷容的声音徐徐回响,犹如张开了爪牙的魔鬼,呼号着,向他复仇。
沉浮几十年的夏松涛,猛地打了个激灵,“吓唬我?夏芷容,说到底你还是我的女儿,如果我有个万一,你也在被牵连的九族之内!”
“夏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我,已经被您在玉碟中除名了。”夏芷容冷哼了一声,目光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舌,死死盯着他。
夏松涛浑身冰冷,为什么会这样,这个臭丫头为什么会让他浑身起鸡皮疙瘩。明明活该在外面自生自灭的野种,如今竟然能狠厉成这个样子,威胁到了他自己的生命!
“你敢算计老子!”
命悬一线间,他也没了所谓的世族优雅,破口大骂如同街边最平常的贱民。
“哈哈哈!”夏芷容看见他这副面孔,简直要笑弯了腰。
“我记得,你十分喜爱夏婉茹啊!那年我们五岁,我被逐出府门的前一年,我看见她院子里的花儿好看,想去瞧一瞧。被她院子里不知尊卑的嬷嬷打了出来,那竹篾条打人可真疼啊!我委屈的哭了起来,恰好遇见来看望她的你,你嫌我哭的烦心,竟让人把我扔到了花园里。要不是厨房的姑姑去花园里摘花瓣做点心,我可能就死在那地方了。”
“对了,你心里引以为傲的女儿早些时候来找我了,她说求我救救你。只要我能把你救出来,就许我回府,你说好不好笑?”
她越说,夏松涛的脸色越差。拧着手边的草席,青筋都泛了起来,“逆女!”
夏芷容认真的看着他,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到丁点的感情,可她努力了很久,却发现只不过是徒劳。
“你不求我吗?”她淡淡的发问,语气里却没什么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