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在紫微宫洛城殿进行殿试,各地精英云集,陆允之破格参加,因其当年中举后确实年幼,得到了庆帝特御,允他远游归来成年后再入殿应试,有了他的参与,众考生都觉得状元之位已经没戏,就看榜眼花落谁家了。
此次参加的举人共一百二十六名,比较出众的都是高门贵户出身,有柳家的大公子柳道岩和其宗族十几人,有刑部尚书侍郎王全真幼子,有太子妃娘家哥哥三人,有秦勇之子秦槿阳等等。
庆帝望着黑压压的一片人头,叹口气。
这些世家大族又开始卷土重来了,个个削尖了脑袋往朝里送人,垄断官场,拉拢势力,还嫌自家的田地不够多,嫌自己的势力不够大!
上品无寒门,下品无士族,自己苦心经营了多年的科举之路也被这些人再次把持,帝国根基晃动,若真有异变,他知道,殿里这些豪门世家一定和当年一样,卷上家财,带上人马,逃到南方,依旧过得逍遥快活,保家卫国?呵呵……都只是说给穷苦人听得而已,因为他们逃无可逃,只能挺身而出,因为身后是想要守护的家人和微薄的家财!若连这些都没有了,那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当眼神扫到最前边的陆允之时,庆帝眼睛一亮,这就是陆太傅的宝贝孙子?真是一表人才!
可是下一瞬又想到陆家为了拒婚,做出那些不给帝王脸面的事,冷了脸,今日若有其他才俊脱颖而出,定不会让陆老狐狸如意,给他宝贝孙子一个探花得了。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声高呼。
“平身。”
“谢陛下。”文武官退避两边,小太监们上前为考生们摆好笔砚纸墨。
“朕承大统至今,夙兴夜寐,德仍有未至之处,现边境不安,阙政未澄,民间灾祸数见,什么才是当务之急,各位国之栋梁皆可大胆一言,今日不论忌讳,只论时政。你们可以开始答卷了。”
殿下人议论纷纷,这老皇帝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大学士拟好的试题成了摆设,他毫无征兆更改出题,还出了个大难题,谁敢随意品评现在的朝局?
说得问题多了,暗指皇帝能力不行,提得建议多了,得罪世家高门利益,不说不动,就没有名和利,这简直就是小鱼裹面糊把人放油上煎啊!答不好的话,就是送命题啊!
陆允之没有抬头,默想片刻,开始答卷,洋洋洒洒不曾停笔。
再看其他考生,个个面露难色,眉头紧皱,下笔犹犹豫豫,都在斟酌词句,更有甚者,额头滴汗,手抖如筛糠,几位上了年龄的老者看起来十分珍惜上殿的机会,字写得极慢,对仗工整,书法高超。
“叮~”铜磬声响起,“时间到,请各位考生停笔。”
小太监们一一上前收走答卷,交由几位大学士初评,等选出一等卷后向皇帝进度,供皇帝进行鼎甲排名。
这本是稀疏平常的事情,十位大学士均才高八斗,学富五车,选出其中佼佼者轻而易举,但是,此刻,他们脸露难色,交头接耳,拿着一份考卷争吵起来。
本在假寐的庆帝出言打断,“是谁的卷子让各位学士都难以定夺?拿来朕看看。”
礼部侍郎楚大人上前,颤巍巍说道,“禀圣上,是考生陆允之的答卷,此人出言不敬,有失信度,用词犯越,大胆讪言,简直一派胡言,何须陛下审阅。”
庆帝坐直身子,来了兴致,“噢?那我更要看看了,呈上来。”
陆明赫头上微微渗出细汗,他太了解自己的孙子了,这孩子刚极易折,慧极必伤,还是没听劝,写出了心中所言。
陆允之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好像并不在乎别人的看法。
庆帝拿到试卷仔细端详,第一句映入眼帘便惊诧不已,再往后读,越读越气,“啪”的一声,将试卷拍在龙案上!
“大胆!”
众臣皆跪,弄不明白这是写了什么,能让陛下瞬间变脸暴怒!
陆允之随着大家跪下,面不改色,等待皇帝雷霆之怒的降临。
可是,庆帝只咬着牙,伸出一根指头狠狠指向陆允之,并没有立马叫人拖他下殿。
话是自己口中说出的,今日不论忌讳,只论时政,若因有人谏言就恼羞成怒,岂不是显得自己心胸狭窄,言行不一吗?
可是这臭小子写得文章实在可恨,什么官员愧心馁气以从陛下,昧心敛财只为自家,开篇便毫不留情的指责皇帝过失,痛斥官员徇私弄权,将国之困境归于皇帝多疑衷于驭下之术,为了权衡利弊,枉顾国法之严,对百姓疾苦熟视无睹,为修仙建道观大兴土木,皇陵耗时十九年未完工一半,劳民伤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