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承祥是商嬷嬷二十来岁才怀上的儿子,不满三岁就死了父亲,因此商嬷嬷将他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明明只是个跟府里众多家生子一样,都是奴籍出身,却被商嬷嬷宠得跟府里的半个主子似的。
偏生姨太太又向来好脾气,也不计较这些,等何承祥大了一些,就顺理成章让他跟着四爷,倒是也因此有机会读了一些书,见了一些世面。
只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这何承祥渐渐跟外头那些人沾染上了一些坏习惯。逛春楼也就算了,还染上了赌瘾,被四爷抓到当值期间溜去赌坊也有好几次了,可管也管了,教训也教训了,丝毫不妨碍他继续拿着商嬷嬷存的那点子体己出去挥霍。
今日估计也是在外头输干净了,才会这么早就肯从外面回来了。
这一回来,倒是碰上了他娘当年捡回来的那个傻丫头雪儿。
商雪儿是她原本的名字,只是后来送到姨太太跟前服侍的时候,由四爷看着换了个名字,之后才一直改叫的雪客。
大概是他在外头待久了,这跟雪客也有两个多月没见,如今只觉得她脑子好像不傻了,人也圆润活泼了,从前那股呆子气不见了,这使她整个人明朗可爱起来。
何承祥“啧”了一声,暗暗感慨这么好的货色放在自己身边这么多年,竟然都没发觉,实在是可惜了了。
不过雪客却没有和他叙旧的打算,找了个借口说要回二房伺候,立刻就拿着东西走了,连杯茶水都没喝,就跟着急逃走似的。
何承祥看了眼愁眉紧锁的母亲,忽然想到一个好主意来。
“娘。”他轻轻喊了声。
商嬷嬷抬眼瞥了他一眼,拉下脸来:“我不是跟你说过了么,你要是再去外头赌钱,就别回来了,我只当没生过你这个儿子。”
何承祥听她这语气,暗暗骂了句“臭老太婆”,但面上还是好声好气地哄着,更是直接站起身来,给她又是倒茶,又是捏肩捶背:“您这可就错怪儿子了,儿子那不也是被外头那些混蛋骗了,一时鬼迷心窍罢了......儿子也是想多挣点钱,日后好让您享享清福。”
“就凭你?我自己生的是个什么玩意,我还不知道。”
“娘,儿子真的是收心了,再也不去了......您想啊,我都这个年纪了,身边还没个婆娘,即没爹,又没钱,哪个女人愿意跟我?......但凡我要是成了家,身边有人管我,我自然也不会再去碰那些个劳什子了。”
商嬷嬷虽没说什么,但听着听着,脸上的表情也逐渐软了下来,想必也是动了这个念头的。
何承祥看时机差不多了,于是也就不再藏着掖着了,开门见山道:“其实......也不必那么麻烦,咱雪儿不就是个知根知底的么......你别跟我急啊,我是说真的,您不也担心她去了二房被二奶奶欺负么?那也还不是因为二奶奶不喜欢那些个小姑娘们,但只要雪儿成了家,那就不一样了,二奶奶也再没有理由找她的不是了,您说是吧?”说罢,他只等着看商嬷嬷的表情。
令人意外的是,商嬷嬷听了他这番混账话,却也没当即反驳,反倒是真的细细思索起来,何承祥亦不敢催促,咽了口口水,静静等着她发话。
良久,她缓缓叹了口气,只道:“再等等......再让娘想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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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二房当了当值了几日后,雪客才惊喜地发现自己要做的事情不多,甚至比起在姨太太处更为清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