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轩和萧落落最后还是狼狈地逃掉了。

在一众学姐学长的起哄声中，赤红着脸，灰溜溜地离开了现场。

路上两人路过了累成狗蹲在路边，正在一遍遍看着陆轩表白视频，并不时发出哄笑声的五人，以及唯一站在那里，对他们挤眉弄眼，示意他们赶紧开溜的龙俊城。

两人果断选择听从了他的建议，在另外五人准备叫住他们调笑一番之前，绕路打算从一旁溜走。

但五人显然不会这么轻易放过他们，

“哎呀，这不是喜欢哥吗？别跑啊！”

“萧落落，我爱你！”

“陆轩！！！！”

他们毫无底线地学着陆轩和萧落落之前的样子，而且一个比一个夸张。

这些刚刚才在帮助他们捍卫爱情的小伙伴，此刻却成了他们爱情路上最大的绊脚石。

陆轩咬着牙缩着脖子，拉着同样如同鹌鹑的萧落落，狼狈不堪地从他们的哄笑声中，躲进了夜色里。

......

“嘎吱、嘎吱。”

不同于北方的鹅毛大雪，江城的这场雪，很小，小到像是一粒粒晶莹的盐粒，落在衣服上很快化去，落在地上时，则像是给大地糊上了一层薄沙。

在这样的氛围里，陆轩和萧落落牵着彼此的手，静静地在校园内漫步。

两人许久谁都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让这场缥缈的雪，给他们澎湃的心，一点点冷却的时间。

但两人又都在不自觉地朝对方挤去，以至于他们在宽阔的马路上，走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曲线，像两只横行霸道的螃蟹。

暧昧的情绪，在他们再一次来到未名湖旁时，发酵成熟。

萧落落紧紧攥着陆轩的手，当她看见那一粒粒雪花落在湖面，砸出无数细小的微波。

她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心，今夜估计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下来了。

想到这里，萧落落又想起陆轩在舞台上对她的大胆告白，想到两个胆小鬼又一次默契地选择从人群中逃走，她突然“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而这时，陆轩终于说出了他们离开操场以后的第一句话，

“落落，你在笑什么呀？”

“不告诉你。”

萧落落摇摇头，拉住陆轩的手，把他的双臂张开，将自己的身体埋进了陆轩的怀抱里。

温存片刻，萧落落的小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她想到了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柳星禾，想到了在人群的哄笑声中，坚定朝自己告白的陆轩。

她觉得如果换做是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这一步的。

她会怯弱地逃走，会躲在寝室的被窝里的放声哭泣，会在事后一遍遍的后悔，会在尘埃里卑微地痛恨自己，然后眼睁睁看着自己珍贵的爱情从眼前流走。

可陆轩做到了。

萧落落觉得，自己有点配不上这样的陆轩。

于是她又紧了紧陆轩的怀抱后，忐忑地问道，

“陆轩，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呀？”

陆轩怀抱这样的萧落落，感受得到她此刻忐忑的心情，摇摇头，将下巴倚在萧落落肩头，内疚地说道，

“才不好呢，我刚刚才让你伤心了。”

说到这个，萧落落突然又想起了陆轩那时候的表情。

此时此刻，萧落落已经清楚了陆轩并不是后悔和自己在一起，她非常好奇，又是什么让陆轩露出了那样的表情。

虽然觉得有些不应该，但萧落落仍旧带着复杂地情绪问道，

“那陆轩...你刚刚为什么会突然那副表情啊。”

她想了解陆轩，想替陆轩分担内心的难过。还有一点，不能说出口的小心思。

她想把盘桓在两人之间最后的一点点小小芥蒂，也给它抹去。

陆轩闻言顿了顿，思考了许久，才缓缓开口道，

“落落，那我说了你能不生气吗？...就算生气，也不许再离开我，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好不好？”

萧落落能通过那逐渐发力的双臂，感受到陆轩现在不安的心绪。

她的心里也因为陆轩此时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而感到些许委屈，但她一想到陆轩之前的表现，就又觉得这些委屈是不应该的，至少是不能让陆轩知道的。

于是她埋着脑袋，听着陆轩的心跳，重重地点头，

“嗯，我答应你。”

陆轩这才深呼吸一口气，又是过了许久，才听到他缓缓开口道，

“其实...我做过一个梦。”

这个开头，却是大大出乎了萧落落的预料，她疑惑地抬起头来，看到陆轩眼里流露出的痛苦和挣扎，看到他眼中带着回忆的神色说道，

“梦里面，我不是追了柳星禾两年，而是追了她整整六年。那六年里，我就好像不是我自己，我好像变成了柳星禾的附属品。我的开心、我的快乐、我的难过、我的一切一切都是随着她而变化。

那段时间，我明明很痛苦，明明一次次在深夜里意识到，柳星禾根本不喜欢我。

但在梦里我就像着了魔一样，不断给自己找借口，恨不得将柳星禾随手扔过来的一块石子，都当成是柳星禾喜欢我的证明。”

萧落落听着陆轩的话，听着陆轩在自己面前说他如何喜欢另一个女人，哪怕只是在梦里。

她很难说清自己现在是怎样的心情。

但比起自己的心情，她知道此刻的陆轩更需要安慰。

于是她不再管自己，而是将头埋在陆轩肩头，用自己的拥抱给他力量，告诉他自己在听，鼓励他接着说下去。

陆轩的低沉的声音还在继续，

“而在我的梦里面，我每一次伤心难过、每一次宿醉在街头的时候，出现在我身边，都不是柳星禾，而是你。”

听到陆轩的梦里出现了自己的身影，萧落落情不自禁的抬起头来，却发现陆轩眼里的悲伤更深了，

“你一次次陪着我，以朋友的身份鼓励我，安慰我，让我能挺过那一个个难熬的日子。我也理所当然地享受着，甚至还总调侃你，要赶快给自己找一个男朋友，而不是像我一样，做这座城市里孤独的野犬。”

萧落落发现陆轩说这段的时候，眼睛直视着自己，却不像是在说一个梦，而是在说他切身经历的过往故事。

他看着自己，眼里满是心疼和自责，

“甚至.....甚至为了避嫌，我还总是不让你来安慰我，要你和我保持距离，一次次地把你从我身边推开。

可我却从没有想过，当你来宽慰我，我却把你推开时，你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情。

我自私地享受着你的好，却从来没有真正关心过你，呵护过你，一次次让你因为我而受到伤害...

而最后...最后...”

陆轩说着，眼里的回忆似乎到了极其痛苦地阶段，以至于他的声音都哽咽起来。

就在萧落落心疼到极点，想要阻止陆轩再说下去的时候，陆轩却猛地更用力地将萧落落死死抱住了，以至于萧落落根本看不到陆轩的表情，甚至连胸口都被陆轩挤压的生疼。

“啪嗒。”

爱哭的萧落落，在感受到肩膀上逐渐传来湿润的第一瞬间，就知道那是陆轩掉下的眼泪。

坚强的陆轩，第一次在萧落落面前哭了。

萧落落慌了，她挣扎想要抬起头来，想要把自己双手解放出去，去拭去陆轩的眼泪。

但陆轩却没有给她机会，而是将她抱得更紧后，第一次用哀求的语气，想要得到她的一个承诺，

“落落...答应我，以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情，你都要以自己为第一，以自己的生命为第一。就算有车子撞向我，就算我死了，你也不要管我，好好地活下去好不好？”

萧落落听到陆轩的话，瞳孔猛地放大，她的心跳都慢了一拍。

无尽的恐惧没有给她任何反应的时间，在瞬间淹没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