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睡眠一向很好，虽然记不清梦中的事，但他知道那是个美梦。

今天晚上却是个例外，他一开始睡得正香，突然被拖入另一个梦中。

那里的情景太真实，被惊醒后满心惶恐不安，他就慌不择路的跑到这里求安慰。

季池站在辻羲的卧房前，低头不好意思道：“父亲，我能和你一起睡吗？”

在他三岁时他就独自一个房间，如今六岁了，还像个两岁的婴儿一样离不开大人，他自己都感到脸红。

辻羲轻笑一声，“你都不嫌弃我，我还能说什么？”

季池得到想要的答案，一溜烟地钻入他的被窝，拱起一个弧度。

他靠着墙，拍了拍旁边的被褥，急迫地催促他，“父亲，快来。”

辻羲转身关上窗户，吹灭外间的蜡烛，在昏暗的月光下同他一起躺在床上。

过了一会儿，季池鬼鬼祟祟移到他身旁，紧紧贴着他，寻求一丝安心。

“这是怎么了？怎么突然变得这么黏人？”

辻羲似乎是感受到他的不安，侧身与他面对面，将他搂的更近。

“父亲～”

软糯的嗓音在黑暗中响起。

虽然看不清对方的脸，但季池还是抬起了小脑袋，对着他小声道：“我做了一个噩梦。”

那是一个极其可怕的梦。

在梦中，父亲惨死，他像个傻子般，努力讨好母亲。

他的努力付出，得来的却是母亲越发的嫌弃冷漠，直到被下人推到河里淹死，她也不曾在意半分。

这种感觉太真实了。

他惊恐，害怕，挣扎着想清醒。

可醒来后，他并没有回到现实，而是再一次变成两岁的幼儿。

这次，梦中发生了改变。

母亲提出和离，另嫁他人。

失去心爱之人的父亲心生怨恨，对他拳打脚踢，恨他留不住母亲。

直到夏狄来犯，他才将他丢给下人，奔赴前线。

父亲又一次战死，甚至比上次更快。

没了父亲的家，将军府乱做一团。

早已嫁人的母亲在此刻突然出现，迅速霸占了将军府。

她变卖家产，带走了一切，唯独留下了他。

无人照顾，无人关怀，他是在寒冬中，发着高烧活活饿死的。

一世又一世，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那种无路可走的绝望无助，疼痛到现在。

“父亲，你会好好地活着，陪我一辈子的是不是？”

季池六神无主，言辞断断续续，一声声不自信地询问。

“你不会死，会一直在我身边，看着我长大的，对不对？”

梦里的一切好真实，他不想被父亲丢弃，变成没人要的孩子，一次次的惨死。

辻羲伸手将他紧紧抱在怀里，耐心安抚。

“我不会死，会一直好好活着，看着你长大成人，娶妻生子。”

“真的吗？”

“真的。”

“你没有骗我？”

“我从不骗人。”

季池焦躁不安的心落下几分，他躲在他怀里，小声乞求，“父亲，我们就在京城待着，不去边境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