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牧轻轻搂过许红玉的肩膀。
他看向许一川那在离火中渐渐化为灰烬的尸身,也是心中微叹了口气,被炼做煞尸的许一川,连落叶归根的机会都没有,也不能如常人一样安然下葬。
虽然他的感触远没有许红玉那么深,但若是他的亲人落到这种境地,沦落为尸傀被人摆布而欺辱……天尸门余孽也好,全盛的天尸门也罢,他都要令其一并化为尘埃。
终于。
一切烟消云散。
……
“红玉姐姐。”
县府的一个院落里,陈玥活泼的迎了上来,向着许红玉打招呼。
实际上她和许红玉的接触并不算很多,但天天和余茹呆在一起,时常听余茹讲许红玉的事情,也是耳濡目染,对许红玉当自己未来的嫂子,心底也是没什么别扭。
许红玉冲着陈玥微微点头。
陈牧道:“玥儿,你红玉姐姐才刚回来,有些疲乏,让她去休息吧。”
“嗯嗯。”
陈玥眨了下眼睛,看看许红玉又看看小荷,隐约间意识到了什么,很乖巧的应声,然后就站在一旁,看着许红玉和小荷进了县府里面安置的屋子。
她凑近陈牧旁边,小声道:“哥哥,怎么了?”
“发生了些事,以后再同你说。”
陈牧看看陈玥,只这样说了一句,陈玥就懂事的没有追问,然后跟在一旁说着些陈牧离开之后遇到的事情,陈牧一一听着,一路回到自己的屋子。
他倒了杯茶,喝了几口,待到稍晚一些的时候,便起身出了屋子,去了许红玉的房间,小荷悄悄的给他开门,将他送到里间。
许红玉正坐在一张几案旁,看着桌上的茶盏怔怔出神,望见陈牧进来,看着陈牧一路走到面前,一时有些不由自主的移开视线:“我今天……是不是太狼狈了些。”
“都会这样的。”
陈牧看着她说道。
许红玉低着头道:“是吗?但我可能……不是多么好的人,我从小练剑只是想得到父亲的夸奖,后来练剑也只是为了追查父亲的事,但真正查到的时候,我却又没能力为父亲报仇,让父亲得到解脱。”
陈牧语气平和的道:“努力去做的人,并不比做得到的人差,他们只是欠缺了时机,只是欠缺了些命数,那些是人力所无法违抗的部分。”
说着。
陈牧轻轻一抖桌上的茶盏,一滴晶莹圆润的茶水溢出,落向许红玉,但紧接着就在许红玉身前三寸的地方凭空停驻,并悬停在半空之中。
“你看,伱领悟出了坎水意境,又会比谁差,若再有一些时间,你也能超过你父亲,也能做到那些事情,你父亲看到了你的意境,也一定在为你而欣慰。”
“是吗……”
许红玉怔怔的看着那一滴悬空的茶水。
她看向陈牧,这会儿忽然没有那些对陈牧领悟三种意境、短短时间内就步入五脏境的震撼,而是多了一丝其他的情绪,道:“你,是不是也很累?”
纵有再绝世的悟性,再高的天资,境界修为都不可能是凭空出来的,必定也是经历了难言的苦修和磨砺,要再论起艰苦,她知道自己更远远无法和陈牧相比,陈牧生于底层,那是怎样的环境,父母早亡,连衣食都要为之忧虑。
相比起陈牧所经历的,她的这些似乎都不算什么,但陈牧却能一步步走到今天,走到那样的高度……她有时都会感觉疲惫,那陈牧呢?
“有一点吧。”
陈牧笑了笑。
其实相比起许红玉的努力,他的艰苦也是一样做不得假的,且不说在得到系统面板之前,每日战战兢兢,谨小慎微的活着。
就算是得到了系统面板,并一步步变强,他又有什么时候曾肆意放纵过自己?
除了练功还是练功,不曾去勾栏听曲,不曾放纵欲望,每天都在思考着下一步,思考着之后该做的事,要应付的事,在外人面前的无限风光,又有谁知道背后付出的辛劳。
许红玉终于意识到这一点了。
他很欣慰。
在很久之前许红玉对他是没什么异样感情的,哪怕相识数年也一直都是下属与上司,直至他在对付天尸门余孽时,终于展露出了历经艰苦而铸就的实力,才总算是在许红玉眼中补上了最重要的一块拼图。
从年轻、沉着、冷静、稳重、识大体、知格局、有天赋……到不知觉间,身影已经比她更高大,恍惚间第一次给了她和父亲许一川一样,护着她的感觉。
而他对许红玉,是从欣赏,到见色起意,再到她心境混乱时,趁虚而入,到猎妖时一连串的关护,更多的是占据了她父亲的空缺,虽说他也并不介意扮演那样的角色,保持一个近乎无所不能的形象,但如果许红玉也能稍微懂得他一点,会站在他的角度上去想一些事情,那他也……再没有更多的要求了。
许红玉看着陈牧,忽的小声道:“你是不是,藏了很多想说的话?”
连她都有很多很多想说的,但从来都不去说,那陈牧呢?
“我想说的么……”
陈牧听着许红玉的话,眼眸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闪过许多的回忆,最后道:“等以后有机会再慢慢说给你听吧。”
许红玉现在什么事情都可以和他说了,但他心中的很多秘密,也许永远都只能是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