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时候,我想,我们不止于此。
成为一名阿斯塔特意味着很多,不仅仅是更高大,更强壮,更快,更敏捷。尽管我们在这些方面已经成为人类这一种族的丰碑。一个阿斯塔特能够分辨出百米内每一滴落雨,也能够在三公里之外看清一根发丝。如果你身在守护神星或是拯救星的庆典大堂,你能够无数次听闻那些惊人的传说。类似于一个狙击手在十三公里外一击必杀,或是一个侦察兵相隔一座森林准确索敌。
当然,在黑色圣堂,也从不缺乏这类骇人听闻的丰功伟绩。独自身在多恩圣所,我能够细细的打量着拱梁之上的每一幅旗帜,记录着黑色圣堂远征军的每一次胜利。我能看见永恒远征的开端,伟大的西吉斯蒙德与首逆阿巴顿生死相博;也能看见我最近参与的战争,珂兰纳尔之战,净化的烈火洗净星球的地表。这些故事大同小异,都述说着同样的主题:战争,远征,勇气,责任与牺牲。
凡人视我们为半神,视我们为从天而降的战争之主。
但我想,我们不止于此。
成为阿斯塔特并不只是意味着躯体的强大,相较于凡人而言,更大的改变在于心灵和意志。我们读的更快,学的更快,理解的更快。我们能够剖析文字里细节之中的细节,也能理解图画中宏观之上的宏观。这并非只为了战斗——这些特质适用于更广泛的方面:创造,理解,建设,指引。
有时候,我会想,这或许才是祂创造我们的目的,为了一个放在现在不曾想象的未来,为了一个开明,进步的黄金年代。
“你能看见我们的未来吗?”
我不知道祂是否真的梦想过这一切,但我笃定,一万年前的复仇之魂之上,祂所期待的绝非现在这样的未来。
“我们到底做了些什么。”我向着黑暗轻声问道。
没有回答,寂静嘲笑着我的动摇。
我摇了摇头,对着面前的小键盘输入十九位密码。静滞力场陷入沉寂,厄庇克洛忒亚之杖。属于一万年前黑色圣堂牧师兄弟会最早的成员。精金铸造的天鹰在圣所的灯光下反射着昏黄的光。纵使一万年的时光后也依旧夺目。
而它并非圣所中唯一的圣物。正如燃烧绝望号是永恒远征号战列舰的再现,其上的多恩圣所,也是荣光女王之上多恩神殿的模仿。追寻着静滞力场的微声,我能够捕捉到十几件排开的圣物。我看见迦勒里乌斯元帅的长剑,即使身处停滞的时间之中,剑锋依然寒芒闪烁。还有泰格里斯军士的等离子手枪,枪身上刻满密密麻麻的祷言和颂歌,据说,这支枪因此永不过载。在最中心的高位,平时放置着沉重而巨大的帝皇黑剑,但眼下并不在此。它的静滞力场同样不知何处。
或许是静滞力场偶需维护,这样的事情偶然会发生。
还有厄庇克洛忒亚之杖,啊,厄庇克洛忒亚之杖。
这是一柄属于牧师的武器。我并不后悔拒绝牧师的殊荣。每一个牧师都是战斗修士中最为坚定最为狂热之辈。他们的狂热无与伦比,他们的愤怒永无止境。更关键的是,他们不曾犹疑——他们永远是对的,他们永远坚定不移。我依然记得当我最初进入战团时对牧师兄弟们的崇敬,他们是最强大的战士,也是最睿智的长者。
相比往日,我见的更多,经历的更多,战斗的更多,数百个世界都有我留下的鲜血和怒吼,然而现在我却没有那么笃定了。卡鲁日说我很愤怒,我的确很愤怒。愤怒是终年不散的阴霾,像是洗后未干的织物,得不到在阳光下晾干的机会,在潮湿的角落间日复一日发酵,散发出恼人的酸臭。
我或许并不适合做一个牧师,我现在在此,拿起这件属于牧师的圣物,只是为了看一看我到底拒绝了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