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卫国一听就知道,说话的是奶奶。
这个家里,也就这位老太太最爱差遣他去背柴火。
作为一个有着现代经历的人,赵卫国其实对“小三儿”这个称呼很排斥。
对于单身狗来说,听到这个词儿,心中总会生出不平。
按赵钱营的规矩,像赵卫国这样,到了成家的年纪,子侄辈也快长大成人,旁人见了他,称呼早该从“小三”改成了“老三”。
许是老太太上了岁数,记忆有些模糊,这才一直叫着赵卫国的小名,丝毫没有把他当大人看待。
他拉开虚掩的门,迈过堂屋的门槛,果然就见老太太一手拄着拐杖,一手臂弯擓(kuǎi)着一个大大的背笼,颤颤巍巍地朝堂屋这边走了过来。
老太太是旧时代的大家闺秀,和她的同辈一样,幼年缠了一双三寸金莲,本就不好走路。如今年纪大了,腿脚不太灵便,更是迈不动步子,走起路来,如风摆荷叶一般,看着着实让人心惊胆战。
赵卫国上前两步,扶起老太太的手臂,闷声道:“奶,你别着急,这还不到饭点,这会儿没柴火,也耽误不了你做饭。”
“你这个小子,就知道偷奸耍滑!我要是不催,一会儿你又出溜的没影了!”
老太太这句话,倒是没冤枉赵卫国。
穿越过来之前,作为一个新世纪的年轻人,虽然是出身农村,到底隔了几十年,没接触过纯粹的体力劳动。
加上原主一直在外上学,对地里的农活是一窍不通,只能跟在父兄身后亦步亦趋。
哪怕是穿越过来三个月,像挑水、挖地这样的纯体力活,赵卫国还是没有适应,一遇到家里有需要,就找借口溜走。
老太太也知道,他的这个孙子干不了重活,这才经常给他委派诸如割草、背柴的轻活。
面对老太太的指责,赵卫国自知理亏,讪讪笑了两声,接过背篓出了院门。
他倒是没急着去村里的麦场寻找自家的草垛,反倒是拐进了里自家院子不远的一处院落里。
这是他十一叔赵长新的院子,说是十一叔,实则是他父亲赵长兴的亲兄弟。
自到了这个年代,赵卫国也是费了一番功夫,才明白了村里的叫法。赵钱营所有人家都是姓赵,在父亲赵长兴这一辈,近门的堂兄弟按着年龄排了序齿,赵长兴行八,赵长新则是行十一。
因家里受了大队的庇护,没被运动波及,兄弟两个还有些祖上传下来的产业,处境比村上其他人的处境好了些,可以各自住着长辈留下来的宅子。
不过,同样是祖辈传下来的宅子,十一叔家明显是懒于打理,和自家的院子比起来,已然有些破败。
一米多高的土坯山墙,早被雨水冲刷的坑坑洼洼,墙头上原本冒出的野草,随着天气的转凉,已经变的枯黄,如同孩子们的头发,耷拉在土黄色的墙皮上。
西边坍塌了几个月的缺口,还没有及时补上,只是用几根树枝卡在缺口的地方,勉强能拦住牲畜。
赵卫国刚进了院子,就听到十一婶和他笑着打起了招呼。
“小三儿,听你大嫂说,你又跳河了?这水是仙女的洗澡水还是咋了?咋还喝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