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初将粥从牢门底下递过去,压低着声音说,“你上回告诉我的事,到底有几分真几分假?”
施玄脚步缓缓,对着一旁的差人咳嗽两声。那差人竟然提着粥桶背过了身,走远了几步。
阿初眼中眸光浮浮沉沉:自己果然还未看透施玄此人。若说他平白无故告诉自己真相,不存半点私心,那是不可能。只是不知他会向自己提出什么要求来。
施玄接过那碗薄粥,老筋凸起的手一扬却是直接丢到了地上。吱吱吱,一会的功夫竟冒出来几只斗大的黑鼠。
阿初看着那些茸茸的东西啃食着米粒,开始觉得胃里有些不舒服。施玄是在养老鼠吗?
薄粥米粒不多,黑鼠吃的精光,忽又听到墙外一阵猫叫。喵呼!叫声凶狠。蹭的就从小小的天窗口,跃进来一只花斑猫。
于是这牢内开始了一场猫逐老鼠的好戏。分明施玄这边热闹了起来,竟也没有牢差来看看。
阿初生怕那堆小东西扑到自己身上来,自觉地往后退了退。“您老真是好兴致,想来这些年在死牢憋出这等恶趣毛病来了。”
施玄一笑,几颗孤牙有些阴瘆,“你不懂。这老鼠原本就活在这等地方,那猫儿却是自己爬进来的。老朽是羡慕这鼠能钻洞,也羡慕这猫能爬墙。”能靠着自己来去自如。
阿初掩了掩口鼻,猫虽惹人怜爱,但亲眼看着它吃老鼠,就一点都可爱不起来了。
施玄看着阿初道,“你来了应该是没找到左青。当初唐仁那小子能扳倒我,说来也是因着自己人窝里斗。所以你要杀周雄、苏旁,我一定助你。”
派系相争自古就有。只是从来都不是以谁马首是瞻,而是以利驱利,同仇敌忾。
施玄被斗垮之时,周雄和苏旁不是冷眼旁观,就是暗中踩上一脚。他入狱后,因为先帝念旧,才免了死罪。但是儿子儿媳逃了,亲孙远走他乡,真的咽不下这口气。他余留了一点势力,在邺都城中暗暗监视着各方。
阿初的出现是巧合,也是天意。
“您老既然知道我是谁,何不去向刘淮说明,把我交出去,说不准你还能出来重得荣华。”阿初不信此人的好心。
“活够了,就差这么一桩心愿未了。”
施玄看似惋惜的叹一声道,“你放心吧,我与你有无冤无仇,你爹也是被人利用,他死的惨。我的仇得从别人身上讨回来。”
阿初的脸上淡淡的没有表情,心中怀疑的事情得到了答案。半响,嘴角牵起一丝冷笑,声音清冷道:“原来如此。”
自己成了那碗粥汤,引出那群恶鼠,再最后跳出的便是他。说的大义凛然,也终究是想利用自己。
“你想如何做?”阿初又问一句。
施玄迟疑了片刻,“这话该是老朽问你,你不是还想对付胡鹏么。”
阿初沉吟,道:“那您老可得助我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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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回来杨府,走在落雪的地上,发出浅浅咕吱咕吱的响声。阿初走的漫不经心,直到被一株淡色梅花枝拦在了眼前,才停了脚步。
这座繁华锦绣的邺都,高墙外的城廓渐渐在眼前变成幽深,将痛苦,怨恨,悲伤还有思念,统统笼罩其中。记忆里长公主府内那股浓浓的血腥气味,还有那些人临死时的惨叫声,都压得阿初喘不过气来。她指尖冰冷,心底苍茫一片。
“阿初?”有人在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