羊九娘提起谱牒,让萦芯想起了那年在祠堂廊下,阿耶与他们兄妹讲的祖上峥嵘岁月,不由摇摇头叹道:“还真没有啊……”
“哈哈哈哈!”
羊九娘扬声大笑,不过功力不如范生,全靠嗓音输出,没有胸腔共振。
华夫人现在也不知如何是好,眼前发花,竟是华静绕过案几冲到萦芯身前,不甚有底气的说:“我……我们就是李氏……不管……不管你哪来的信,我都是嫁到李氏了!
长嫂如母!不能让你一次又一次的欺负家妹!”
萦芯满意的笑开了,稳稳当当的放下喝了一半儿的茶盏,站起身,轻轻安抚嫂嫂的后背,道:“嫂嫂别怕,我们就是李氏。”
让阿糖扶她到后面坐下,萦芯站到羊九娘对面:“你以什么身份对你的话负责?”
“自然是千年羊氏嫡支庶出女!”
叫萦芯一激,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嫁人了,赶紧补了句:“我还是孔氏庶支庶出十六郎的正妻!你凭什么与我对视——
贱婢!”
羊九娘太激动了,说到妻字时有口水喷出,萦芯赶紧避开,气得失态了的羊九娘劈手就要打她。
阿甜立刻冲上来,再次推了她个仰倒,这次没有栏杆拦着,倒有女席许多案几绊脚。
羊九娘惊叫着倒下,摔碎一地茶盏,撒了一身茶汤。
“贱婢!贱婢!贱婢!”气炸了的羊九娘又成复读机了,挣扎着要起来回手。
“够了!”
匆匆赶来的孔小宗长和男客们见事态已经无可挽回,只得和稀泥:“既然李家出身被疑,今日不宜再谈,待查清后自会与各家有个交代。”
当初李家老宅的二进也还罢了,搬到上莲道孔氏隔壁可是他家先同意李氏入住的。
毕竟两套房子有一套是他家卖给李家的。
掮客消息灵通,打听过李家外传的出身,为了成交直接就跟孔家说了。孔家也没查,毕竟是掉脑袋的罪名,还很容易被戳穿,就是骗子也不能那么傻往孔家边上撞。
再加上李家吃食上底蕴颇深,家装和花钱的手笔也不像没个出身的,大家就都认可了。
就李家出身“陇西李氏”这个说法吧,其实是从阿耶当初的官学里传出去的,李清只是没否认、没澄清而已。顶多有过一丢丢错误导向。
除了当初被滕师夸李藿的字赞叹到他面前,支支吾吾过一回,再无任何人当面问过李家三口。
李藿带着两个近侍几步冲到小娘面前上下打量,再问堆坐的媳妇问:“吃亏了么?”
华静珠泪涟涟,抓着他的手,摇摇头。
“还是不要改日了。”
萦芯确认过自己没被羊九娘喷到,无所谓的与孔氏小宗子说,“今天人多齐全啊。今天就在这儿解决了吧。”
不然等这帮人回去了,还不知得传出什么版本呢,一一纠正多费劲。
羊七郎也冲了进来,将亲妹子扶起,怒喝:“你这不知哪里来的贱人!还敢强词夺理!
你们不光欺骗家世、盗陇西李氏之名,竟然还敢僭越!”
他嘲弄的看着李藿,“你们是什么东西,也敢在祠堂搭九层台!你们也配!”
虽然现在礼乐崩坏,许多建筑都逾制,但是在东吴,明面上祠堂能搭九层的只两家:
皇宫里的孙氏和孔氏嫡支。
萦芯原本翘着的嘴角立刻平了。
他们果然派人去了安乡,但是萦芯把他们想得不够坏,他们居然私闯李氏祖宅,还进了祠堂!
这跟刨祖坟只差一线了!
“贼子!”
李藿当时就怒了!冲上去就要打他。
“住手!”
孔小宗长现在已经不敢再让羊氏郎君受到伤害了,他已经全信了!
孔家有男仆应声而动,去抓李藿。
阿铫和另一长随奋力拦住他们,屋里打作一团。
萦芯见李藿没吃亏的迹象,任他狠揍了羊七郎两拳才喊他:“阿兄,住手。”
阿铫见小郎君停了,赶紧回身去护着他。
“华城守,有人在你面前承认私闯民宅,还辱及李氏先人,你可能管?”
萦芯不怕事儿大,还拉廊下看着的华仰下水。
华城守只得道:“倘李氏能解僭越的罪名,本县自然能管!”
羊三郎贪婪的看着李藿,坏笑道:“那可洗不下去了,未防他们毁坏证据,我可是带了人证来。”
一挥手,他的侍从就扛了个绑成三角形的人掼在地上。
“唔——唔——”这人一头白发,想是让他们关在牛车里冻了半天,被堵着嘴,扔在地上只能哼哼。
矫情的女娘袖扇遮面,嫌弃他一身腌臜的粗布衣裳。
萦芯一开始没认出来他是谁,还当是老宅的哪个老奴,等羊三郎用脚将他踢起来,撤掉他嘴里的布,萦芯才勉强认出他来。
“叔翁?”
正是李安乡的村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