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莲与曹濮说完话,不再理他,转身走进三居室中的一间并关上了房门,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等候。
他等待着曹濮进来。
慕容莲知道,自己的丈夫想尽办法把她现在住的这栋楼盖好,但并不比小区里面垮塌的那栋楼更结实。
自己长期与丈夫生活,她太了解丈夫的脾气——他从来不遵守规则,尤其是建筑方面的,能省则省,实在是省不了的时候,也要想办法节省。
只要他能找到一种投机取巧的办法,曹濮就不会遵守建筑里面那套什么标准。
他所关心的只有在银行里的存款数目,而对于其他则是根本不太关心。
曹濮最终会承认吗?他会认罪伏法吗?
慕容莲想了一会,不见丈夫进屋来看她,于是她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向阳台走去,然后凭栏望着外面的景色。
十五层电梯楼房的下面是一条红色的柏油小路。这条小路把小区和东湖连在一起。对面楼房上的窗户玻璃反射后出来的光线使她格外剌眼。
这时,湖面上闪烁着点点星光。
她所在的这栋楼正面正好朝着湖面。
慕容莲向左前方望去,她看见被阳台隔开的走廊尽头有一间卧室。那间卧室里面的推拉门开着,灯光照得黑色的隔板泛出淡淡的幽光。
她想,她的丈夫这样的做法明显是错误的,他一方面受着内心的煎熬,另外一方面他又不承认他的犯罪事实。
因此,在慕容莲看来,必须使他承认应该承认的罪行,去坦白他应该坦白的事……
然而,她的丈夫既不承认也不坦白,那么,他这样的状态,怎么可能摆脱他那扭曲了的犯罪心态,怎么可能忘记他的一切犯罪事实呢?
比如,他觉得更高一层楼的房间里传来的脚步声和说话声……那些是从来就不存在的而虚无飘渺的——
但却会继续传入他的耳朵里面——这本身就是他的一种幻觉或者错觉。
难道他就这样长期坚持下去,这样何时是一个尽头,况且政府调查部门迟早会找上门来,那么只有失去自己才能得救吗?
突然,慕容莲真切地听见一间卧室里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惊叫,那显然是曹濮的痛苦的叫声。
慕容莲立即向那间卧室奔去。
她看见那个卧室门反锁着,怎么叫都叫不开,她只好撞开。
当她把门撞开后,她正好看见正在发生的事情。
她看见曹濮一边尖叫一边像一只喝醉了的狗熊那样穿过打开的玻璃门,摇摇晃晃地向外走去……
他看见曹濮用力撞破那扇玻璃,把隔板和黑色金属边框都撞得分开……
她还看见曹濮身上浑身是血,他浑身裹着窗帘,猛地冲向外面,直至冲出阳台而飘荡在空中。
她看见曹濮慢慢往地面下沉,他的两只胳膊在空中狂乱地挥着。
也许正是一丝求生的欲望使他显然后悔了,在落在地面前正在找一个依靠或者抓手,得以迅速攀附上来。
然而,在空中哪里会有什么依靠或者抓手,后悔也是来不及了……他只好迅速向下跌去,直至消失在慕容莲的视野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