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微风不燥,土黄色的高山被阳光晒得金黄,高大的仙人掌经过雨水的浸润更加艳丽,一辆黄色凯迪拉克傲慢的引擎声划破宁静的第六十六号公路。
不过这辆凯迪拉克车型自从洲际公路法案推出后,公路上就很少看见它的身影,它已然从盛转衰,成为了鲜有人问津的老古董。
车载电台播放着《东部龙卷》这档节目,车辆卷起的沙尘飘散在空中又落下,如今这个年代,车辆是每个美国家庭的必需品,而对于刚满十八岁的牙仙来说,独自一人开着车,行驶在公路上,是一种新鲜的体验。
就在不久前,牙仙收到了恩师的来电,突如其来的来电才是她踏上这次旅途的原因。
她的父亲告诉她,她能顺利完成在梅奥的学业,多了她的恩师的帮助,牙仙对于她的恩师怀有感激之心,毕竟她刚来学校那会还没学校器材高。
她的恩师对她挺不错,她可以说是恩师最得意的门生,恩师每每跟其他人说起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止不住溢出,而恩师每次都会称赞她为天才。
说她是天才也不为过,她的事例,足以在梅奥毕业史上留下最浓重的一笔。
而距离他们上次见面已经过了大概半年左右的时间,那不过是通唠唠家常的电话,但在这次通话后牙仙决定去看望恩师,带着那瓶鹿跃酒庄赤霞珠去看望。
说实话,牙仙刚刚成年,没有驾车横跨小半大陆的经验,一路上很少看见车辆,沿途的风景都被甩在车后,很少有人的人生能一帆风顺,开车也一样。
一道黑影不知何时出现在公路上,牙仙猛地转动方向盘,脚把刹车踩到底,车辆瞬间偏头,刺耳的刹车声划破寂静的公路,汽车在公路表面留下狭长的车轮印。
车辆彻底停下来时,牙仙的心脏极速跳动着,她几乎喘不过气,眼前的似乎蒙上了一层黑布。
她的收藏品里有一颗带着血迹的乳牙,这是她最不愿意收藏的藏品……
那个孩子倒在血泊中,他又小又瘦,血液几乎将他全身浸染,这位不幸的孩子被她撞上,身上有几道可怖的骨折伤口。
她颤抖的双手拿起电话,拨通了急救中心的号码,换做谁都想不到,这条与荒原为伴的公路上会突然窜出一个小孩子,哪怕是小动物都不会觉得奇怪。
急救中心大概要五十分钟后抵达,但是男孩身上的伤势太严重,如果十分钟后再不过来他就会因为失血过多而死。
周围除了山还是山,连一片瓦砾的影子都看不到,实际上牙仙可以采取非人类的救治手段治疗这个小男孩。
只是……她没有把握,可伤口流出的鲜血已经把土壤浸红,男孩的脸色也愈来愈苍白,她还是下定决心,采取了治疗神秘学家的那套医治手段救治这个可怜的男孩。
这是她第一次用神秘学家那套治疗方式治疗一个普通人类,她第一次对用量没有把握……第一只“牙仙”被他食用,接着是第二只第三只,一直到第五只。
“成功了……”牙仙松了口气,她靠在车辆上浑身无力,男孩的脸色正在一点点恢复,而牙仙也对救治成功感到庆幸。
小男孩被她带到附近的汽车旅馆,他在那里苏醒,牙仙问了他几个问题——这是必要的流程用来评估患者神经是否受到损伤。
这个男孩名字叫约翰·加西亚,住在附近的母马镇,他跑到公路中央的原因嘛……是因为他的甲虫跑到公路上了。
这次的遭遇能让他刻骨铭心,至少他下次不会再跑到公路上了,也幸好他遇到的是牙仙,不然就要去投胎了。
小男孩很乖,老老实实躺在床上没有哭泣,甚至因为乳牙掉了而感到开心,牙仙向来喜欢这种乖巧的孩子,男孩没有要回他的乳牙,牙仙正在口袋里翻找着东西。
她的口袋里有很多东西,大多数都是牙齿,当然,也有孩子们喜欢吃的糖果……不过说实话,当男孩喊她老奶奶的时候,她有一瞬间感到无语。
古有十五岁韦铭叶被小汀汀喊叔叔,今有十八岁少女牙仙被喊奶奶……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倒是小男孩家附近有一位叫苏西的老奶奶,她也是位神秘学家,不过她脾气不好,但是她依然会给男孩一些玉米脆片,那是他吃过最好吃的东西之一。
小男孩对于牙仙救了他非常感激,他用一颗牙齿在牙仙手中交换了一颗糖,这颗牙的主人是一头寻血猎犬,不过血脉并不纯粹……似乎还有点营养不良,就和这位瘦小的男孩一样。
小男孩认为牙仙非常厉害,居然能救活他,可事实上神秘学家不是万能的,世上仍然有许多治不好的病症。
小男孩邀请牙仙去看他的妈妈,牙仙没有拒绝,休息许久后带着小男孩,驾驶那辆凯迪拉克前往母马镇。
这片地方说是“小镇”还真是夸大了,破败的墙壁与土黄色的山丘几乎融为一体,风带起了一片黄沙,所谓的道路早已损坏被永远埋在黄沙之中。
这里的人大部分已经搬走,只剩下几个住户,那只瘦小的寻血猎犬正躲在一栋废弃的房屋内,警惕地看着来访的陌生人。
约翰一家的房子很小,蜡烛的灯光照亮昏暗的房间,四面墙壁也没有一扇窗户。
约翰母亲躺在房间里唯一一个家具中,她的面容干瘪,头发稀稀拉拉耷拉在头皮上,她对于牙仙到来感到意外,哪怕是说话都已经用尽全力。
牙仙为她做了检查,疾病是种可怕的东西,它们能让一个健康的人变得死气沉沉,也能让富有的家庭变得家徒四壁。
它会把尊严撕碎,就像丢垃圾一样丢掉这种毫无价值之物,然后就会让人在离去的时候比诞生之初还要赤裸。
而不治之症更是可怕的恶魔,死亡不是它最恐怖的地方,迈向死亡的过程才是最痛苦的,正如约翰的母亲那样……
那天,牙仙用完了随身携带的“牙仙”。
约翰的母亲沉沉睡了过去,约翰很高兴,他的母亲从来没有这样安稳睡过,她咳嗽起来很痛苦,到了晚上就更加剧烈,这就让她经常睡不好觉。
临近傍晚的晚霞赤红一片,令人烦躁的高温逐渐褪去,晚风中裹挟着丝丝凉意。
世上仍有许多治不好的病症,这是踏入医学界必须要面对的事实,男孩并没有对此感到难过,或许他已经早已麻木。
他让牙仙在原地等他,来回一趟的时间并不久,男孩手里握着一颗尖利的牙齿。
男孩说这是用两包托托的毛跟苏西老奶奶换的,托托是那头瘦小的寻血猎犬,老奶奶跟他说,只要对着这颗牙齿虔诚许愿,它就能够有求必应。
这就像童话故事里的许愿小道具,约翰每天都对着它祈祷,希望妈妈的病能好起来,估计是有一次自己抓甲虫忘记祈祷,所以牙齿才没有实现他的愿望。
这颗牙齿确实珍贵,名叫罗潘齿,是来自一种栖息在温博伊岛岩石上的带翼飞龙。但是约翰手上这颗是赝品,是来自人工的产物。
可就算是真品,也没有实现愿望的作用,这或许是一位老人给予孩子的心理安慰而已。
后来牙仙离开了这个小镇,而那颗赝品被她收藏下来,至今仍是她藏品中最珍贵的宝物之一。
汽车旅馆的床铺并不舒服,它可以让人产生噩梦。
很早之前,可能是十六岁,也可能是十五岁。在大学里,牙仙并没有归属感,那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
同学们会好奇她脸上架着的奇怪装置,是整形牙齿?还是把脸固定的很好看?这种装置让她在人群中极其显眼。
大学那会,她一直饱受智齿的折磨,每到深夜,智齿带来的疼痛让她辗转反侧难以入睡,智齿就像一把刀,几乎将她身体切碎,那种痛楚直入骨髓,而那个时候,她的小绒布袋还是空空如也(用来装牙齿的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