猩红的土壤在光线的照射下仿佛活了过来,变得更加柔软,泥土之中分化出无数细小的丝线,缠绕上一个个木制人偶士兵,嵌入他们的身体。
原本画上去的呆板五官开始富有灵动的气息,坚硬的躯干和四肢变得柔软,整具身体开始变色,从原本的黄色转为淡红。
而这一切变化,仅仅只在瞬息之间就完成了。
整个沙盘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屏障,将其与外界隔离了开来。
一个个木偶士兵的身躯开始活动,生命在这一刻降临,天边的暖灯如同炙热的太阳挥洒着万丈光芒,光明在这片微小的世界中延伸、延伸……
……
生命的初次诞生让这片世界陷入了狂欢,无数的人偶士兵高高举着长枪,不断挥舞,嘴中发着无序的呐喊,仿佛与生俱来的天赋告诉他们欢呼应该是这样。
这一方世界并不像任何的新生儿一般愚昧,他们之中能够思考的人偶聚在一起讨论,血脉之中的记忆告诉他们这样的人被称之为智者。
智者思考生命的意义,但是永恒不变的太阳以及生命让他们无法继续思考下去,他们遇到了瓶颈,不知道生存的意义是什么,灵魂之中的颤栗告诉他们这就叫做悲伤。
“神创造了我们,并创造了这一片世界,以供我们生存。”
“认同。”
“神创造我们,一定不是毫无意义的。”
“认同。”
“那我们诞生的意义是什么?”
“不知。”
“一定是有意义的,只是我们太过愚昧,还没有找到。”
“那就去找。”
“怎么找?”
“先把我们的世界,探索清楚。”
天地初开,大地生机勃勃,到处都是行走的人偶士兵,他们肩上扛着长长的木枪,枪口下方挂着黏土化成的刺刀。
智者们思考出来的结果让所有的玩偶士兵动身探索整个世界,用脚步丈量世界的大小,玩偶们第一次找到了生命的意义。
漫无边际的猩红色土壤望不到尽头,两位玩偶士兵缓慢而又匀速的在土地上行走。
这是智者一号和智者二号,为了区分每一个都长得近乎一样的玩偶,智者们想到用数字记录,只有智者才配拥有代号,因为不会思考的玩偶即便有了代号也没有意义。
如今只有五个代号。
智一和智二是在探索世界的旅途之中所遇见的,为了探索世界,他们已经走了很久很久了,至于究竟有多久……..
说不上来。
倒不是他们不想计时间,而是因为不知道时间的单位是什么。
“你的神赐记忆之中,有关于时间的定义吗?”
“没有,这一点我们不是很早就已经讨论过了吗?除了智三的记忆之中包含时间的概念,其他人都没有。”智二的双腿因为长时间的行走,磨损的厉害,虽然变成了生命,但是主要的材质仍旧是木头,仍旧会磨损,但是因为黏土的存在可以缓慢修复。
只是智者认为没有必要休息,因为只有找到诞生的意义,才能解决一切。
“那你认为智三的记忆准确吗?他的记忆之中,太阳东升西落,月亮阴晴圆缺,日升日落为一天,月圆月缺为一望,24个望即为一年,但是这和我们的世界完全不一样,你看看我们的太阳有落下去的迹象吗?”
智一停下脚步,抬起头,久久凝视着天边的太阳,那是自所有人偶诞生以来便存在的伟岸之力,是神对世界的馈赠。
每一位智者脑子里的神赐记忆都不同,但那全是世间的真理,每一位智者都是神降下的恩惠,但唯独对于时间的定义,智者们都感觉到困惑。
因为在他们的世界之中,太阳……一直都挂在天上。
从来没有变过。
……
“你什么意思?是想指责神吗?”
“我只是想和你确认一个共识。”
“神赐的记忆,一定是正确的吗?”
“这是肯定的。”智二皱着眉头,不大理解对方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神赐的记忆难道还会错吗?
智一抬起那被太阳光刺得焦黄的手臂,想要使劲遮挡一下太阳光,但这只是徒劳,轻微的滋滋声在耳边响起。
“既然神赐的记忆是准确的,那肯定不是无的放矢,或者说,是有人在误导我们。”
智一的声音严肃而又透着一丝疲惫,他抬在半空中的手臂指向苍穹之上的烈日,空气都被灼热的温度烤的扭曲了。
“你没有发现我们的族人,躯干和四肢的变化已经越来越明显了吗?原因就是温度太高了,生存的难度越来越大了,我担心将来恐怕会发生灾难。”
智二听到这话有些愣神,因为随着智一的话语,他也发现了这个问题,甚至不仅仅是发现,灾难已经真实的发生了。
正前方地平线的末端,出现了一条绽黄的锋线,正在快速的向他们逼近,好似秋风落叶,席卷狂风呼啸而来。
几秒钟的时间那浪潮就到了两位智者的跟前,那是一排先行的玩偶士兵,被灼热的太阳所点燃,生命之火在阳光下绽放,但也在迅速抵达死亡的彼岸。
悲哀的是,茫然的奔跑只是让火焰越来越盛,最后在两位智者的面前,猩红色的黏土重新从木制躯体上脱落,然后化为粘稠的半固体状,融入广阔的大地。
生命从何而俩,便归去何处。
剩下那枯黄的躯干,只是无力的倒在地上,升起阵阵浓烟,化作黑漆漆的焦炭。
生命的渺小在这一刻体现的淋漓尽致,但是好在,这些士兵的死亡也不是毫无意义的,在生命的尽头,终于传出了有效的消息——
“世界的尽头就在前方,太阳……就在那!”
……
人偶士兵们又一次的汇聚了起来,不同的是,这一次的会议之前,还有一场审判大会。
智者三号被绑起来,横放在高耸的山丘之上,山丘的背面站满了密密麻麻的士兵,剩下四位智者立在最高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