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没有像刚才的房间里空荡荡的,而是整洁干净,书架上的书籍一排排的整齐摆放,书桌上堆砌的文件也都井然有序。
时缪慌了神,上前一页页翻看着上面的文件,想在其中找出一些有用的消息。
最后只在一份报表的最下面,看见了一个模糊的字迹。
字迹的笔画瘦长流畅,每一笔每一画都很清晰,可拉远看时却跟糊了一块似的,辨别不出是什么字。
时缪脑袋钝痛无比,越是想看出字是什么,脑子里就跟有一柄刀刃一样,一片片地刮着颅骨,血淋淋的。
最终,时缪只在剧痛中辨别了一个沧字。
青年浑身脱力,将白纸放回桌上,停下来急促地呼吸着。
过了好半晌,时缪继续在书桌上,抽屉里翻找着,只零零散散找到了一些证件,还有一张照片。
照片上的人不是谁,是他本人。
时缪的心再次绞痛起来,肯定自己绝对是丢失了很重要很重要的记忆。
他收起那张照片,在第二天时回到家整理之前住在公寓里的东西。
他记忆里的空白,不知能不能在陈旧的物品中找到痕迹。
箱子一个一个地打开,时缪仔细去查看每一件物品,在记忆里反复确认是否跟那个人有关。
手拾起箱子里一封不起眼的书信,时缪仔细想了想,在记忆里是一个女生给过他的情书。
时缪拆开信封,一眼就认出来了信纸上的字迹,和在老人家里看到的一样。
信纸微微泛黄,信上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足够真诚,搭建构造成回忆深处的桥台,引领他往深处走去。
时缪默念完一封长长的书信,深呼吸了好几下才把心情平复。
哪怕他现在一点关于那个人的记忆都没有,再触碰时内心还是止不住地战栗。
青年起身,踱步到书房里。
来到书桌前,时缪拉开抽屉,在抽屉角落里取出那一枚闪闪发光的银戒。
这应该是属于他的东西,而另一副戒指的主人却不知道在何处。
时缪垂下眸,静静地思索了很久。
最终,他把戒指戴在右手的无名指上。
冰凉的触感贴到指根,那漂泊不定的灵魂仿佛在此刻找到了归宿,这些天异常空虚的内心一瞬间充盈起来,近几年来第一次感受到了悸动。
时缪静静站在原地良久,最终一颗晶莹的泪从眼眶滴落,砸在闪着银光的戒指上。
他无比确信他爱那个人,即便他不曾记起,刻骨铭心的感觉却烙在了灵魂的深处。
也许是老天实在看不下去,在他半梦半醒之间感受到了有一只手抚摸着他的侧脸,轻柔的不成样子。
时间的轨迹没有停过,时缪开始一点点地在生活里寻找那个人的痕迹,回忆像斑驳的墙面,被他一点点地扒下破碎的粉漆。
时缪重新沾了酒精,这是他发现能感受到对方存在的痕迹。
他在深夜时醉着睡去,早上又大早爬起来去公司。
一来二去,时缪在有次喝断片的时候,脑海里一闪而过对方的痕迹。
第二天,时缪去了北陵墓园。
一下目的地,他直奔左手第四排的墓碑而去。
一排的墓碑,各个都有名字,唯独中间那一块没有。
干干净净的,没有照片也没有字迹。
时缪蹲下身来,在墓前停了很久。
记忆里模糊的身形越来越清晰,逐渐在他的脑海里显出了模样。
天空雾蒙蒙的,很快就飘了雨。
时缪想起了一切,在一个平常不过的雨天。
他原本会以为,或许他会在经历过什么车祸这样的打击才能想起呢,结果却在这么普通的时刻忆起了种种。
青年在雨地里站了很久很久,最后踏过泥泞的土地,平复好心情,回到了家中。
顾沧还是一如既往的,和想象里一样混蛋。
时缪全身心投入进工作中,日复一日,四季也随之更迭。
直到新的一年春天,时缪二十七岁,一个人渡过了五年,一切全都照旧。
他和顾老爷子的交往频繁,在一次交谈中试探性提起顾沧这个名字的时候,老人不是迷茫,而是指责孙子在外国工作五年,不曾有过一条讯息,最后问时缪有没有收到顾沧发来的消息。
时缪一顿,如死水一般平静的心灵在此刻泛起波澜。
草草吃完饭,时缪同老爷子告别。
回到家门口,春日的晚风带着湿润的气息,翠绿的枝叶晃动,树叶沙沙作响。
公园湖边的风景很好,紫蓝色的天空映上了几颗星星,路灯亮起。周围有两三对并肩而行的情侣,有牵手归家的一家人,也有在道路上同他一样漫无目的闲逛的闲人。
忽然,一阵风起,将时缪的发丝吹乱,有人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时缪困惑地转过身,在明亮的路灯下看见了不远处站着一个高挑的男人。
男人银白色的发丝被夜风吹得有些乱,身穿的咖色风衣随风扬起一角,一双干净澄澈的眼眸里满含温柔的笑意。
对方的嗓音不大,正好能让时缪清清楚楚地听到他说了什么。
“好久不见,想得起我是谁吗?”顾沧的声音平静,朝时缪露出一个微笑。
青年眼眶一热,迈开步子向男人跑去。
对方早已察觉,张开双臂抱住扑在他怀里的青年。
青年拥得很紧,生怕他会突然不见一样。
抬手落在青年的发上揉了揉,顾沧柔声道:“走吧,我们回家。”
此时早已夜幕,二人执起彼此的手,并肩回到了家里。
顾沧脑海里很凌乱,想必时缪同他的心情是一样的。
一回到家里,青年立刻询问他为何会回来,顾沧在原地不知该从何说起,在脑海里整合了一遍又一遍后才将事情娓娓道来。
他最后还是靠101回来的,而101早已跟原来的星际割席,花了一定的时间去帮他塑造好原来的身体,又忙着把其他人更改好的记忆再次修正,他才得以回来。
101和那个最高级别的神做了什么交易,顾沧其实也不清楚。
时缪听得一头雾水,又不愿相信似的在他脸上捏了又捏。
顾沧眉眼温和下来,伸手抓住时缪的手腕,主动让青年去触碰他。
眼看时缪的眼眶红了,顾沧弯起眼睛:“你要是还怕的话,我们去国外登记结个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