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铁锅煮了半天，锅盖开始作响，红薯的清香随着水蒸气飘出来，这股香味倒是一下子把我们的肚子都勾得咕咕响。乡下自家种的红薯都是那种个子不大的，表皮是桃红色但是内里的肉是橘红色的，味道清甜脆嫩。我更喜欢新鲜吃，新鲜的很多汁。

弟弟将对讲机和手机放在我们搭在腿上的被子上，这里很温暖，应该能够让对讲机工作，平板和手机只要放在床上或者坐在沙发上的时候放在搭腿的被子上都能工作，对讲机也一样可以。我们已经有好多天和小彭村长他们失去联系了，现在不敢出去，不知道他们的情况怎么样了。

爸爸掀开锅盖搅合了一下，然后给每个人盛了一碗红薯干做的汤，红薯干煮了之后并没有和新鲜红薯那样变成糊糊，反而有种面片汤的感觉，表面裹满浓厚的汤汁，内里却是一片片有点嚼劲的那种。

虽然有点烫手，但是我们都吹一吹，就很快吃了一碗多。天气寒冷，吃点热乎的身体都好受多了。一碗见底，弟弟正打算盛第二碗，对讲机就响了起来。

“张叔？张叔？”

爸爸赶紧把碗放下，然后拿起对讲机：“小彭啊，你们怎么样了？”

“张叔！总算是有回应了，我这几天时不时叫一下你，一直都没回应，还以为你们出事了呢！”小彭村长声音听起来还很有中气，看来他们都还行。

“我们这不是才安顿好，这几天一直没适应过来呢，刚刚才想起来把对讲机放炉子上烤着。小彭你们怎么样了？”

“张叔，我们都还好，家里木炭和柴火都有不少，王将他们也还行，天气冷只有烤火就能过，之前天气热真的差点没缓过来。”小彭村长那边有点杂音，听不清楚，好像是他的女儿在说话。“滋滋......张叔，你们最近有听收音机吗？”

“没有啊，手机和对讲机这才想起来暖和着用，之前差点没冻死。”应该是许久没和外人说话，爸爸的声音有点大声，在地下室都有回音了。

“张叔，北方死了很多人，之前迁徙的人大部分都是走路的，就那几天能走多远，大部分在躲雨的时候，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冻死在那天晚上了。”小彭村长声音有些低沉，他一向很乐观，北方到底死了多少人呢。“迁徙的人能带多少厚衣服呢，而且北方比我们这边冷很多很多，就算有衣服都来不及穿。有不少人到了我们省这边，还没来得及找地方安置就被冻死了，镇上倒是没有北方来的人，但是隔壁县有。”

我们听了都沉默了，这种危难时刻，我们救不了别人，但是听到这么多人死了还是忍不住的难受。曾经多么繁荣的城市，那是多少人的血汗造就的，现在全是空城。

“小彭啊，镇上......不对，是市里各个市里还有人管事吗？”

“张叔，还有。”小彭村长声音坚定，就好像当初他大学毕业回来当村长时说的话一样充满信心。“北方那些要迁徙的省份都是由官方带着去的，我们其他省份肯定是有的。每个市区都是有避难所的，就我们市区就有好几个避难所。只是不知道现在什么情况，不过应该还在，之前都有军队来镇上换粮食。张叔，都还在的......”

“那就好，那就好......”爸爸声音哽咽，所有人都对军队充满敬意，即使有些时候大家知道不能给人戴上职业滤镜，人的道德不会因为穿的衣服而变化，但是这份好感始终都在。“小彭啊，如果有军队来村里借粮，我家有点可以给，到时候确定是军队的话我就给点，我们能做的实在是太少了。”

对于爸爸的决定，我们都没有意见，这种时候能保护好家人已经很不容易了，在这基础上只是给军队换点粮食没什么，反正那些稻谷我们都是吃不完的。

想起来爸爸曾经还想过要弟弟去当兵，可惜他实在是太瘦了，离当兵标准相差太远，之前还去做过体检，没通过的时候爸爸还伤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弟弟倒是很庆幸，他说他吃不了那苦。

“张叔......你和我爸想到一块去了，我们的意思也是这个，如果他们进村就给，不进村就算了，我们不能出去。”

“没错，小彭，现在村口没桥，外面又那么大雪，别说出去，就是从我家到你家都不一定找得到路。”

“张叔，现在外面温度接近零下五十度，北方有些地方更是比南方低了三十多度，收音机里说温度还在下降呢！”

“小彭啊，这么下去，还能......剩下多少人啊？”

小彭村长那边没有回答，只是沉默，这个问题大家都知道答案。大部分在城市里的人，都是没有多少御寒物资的，除了衣服棉被找不到别的，想点篝火都是劈家具，现在很多出租屋的家具都是密度板的，这种家具别是取暖，那烧出来的烟都是有毒的。

以我和弟弟为例子，我们只是无数打工人中最普通的，但凡我们过来这一路错过一个节点都会是。都可能会被丧尸咬死；饿死在出租屋；堵死在路上被丧尸咬死；或者是在回来的路上被抢劫；找不到回来的路没有那几天到家就会热死在路上；或者是在之后突然降温的那天被冻死；深市不知道什么温度，但是我和弟弟在深市的出租屋只有一件棉服还是很薄的那种。

“张叔，活着的人还有很多，有很多都提前去了西北，那边在有提前建好的几十个避难所。曾经那边有很多无人区，现在估计都是住满了人，人还有很多的......”

“小彭啊，就这么说好了，等军队进来就给粮......”

爸爸和小彭村长就这个话题说了半天，总算是达成了共识，一致认为只要确认进村的是军队就可以给粮食，不是的话坚决不给。

等小彭村长那边挂了，爸爸紧紧握着对讲机不放，久久不能回神。

“青青，小维，我们得尽快弄点粮食到二楼去，到时候军队来了，不能让他们到地下室来搬东西吧。”爸爸的话让我们眼前一黑，这确实是，只是我们这稻谷搬来搬去真的牛了，之前搬回来放在各个房间里，然后全部搬到地下二层，现在又要搬一部分到二楼......早知道要给别人粮食我们留一部分在楼上就没那么累了。

那我们要抓紧了，不然现在温度一直在降，过些天估计外出都费劲，别说搬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