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六,京城里唯一的大事就是镇抚司正式开府。
天还没亮录事参军白过隙就赶到了正衙,指挥手下打扫卫生,检查待客厅布置,派人去鸿宾楼安排酒宴细节,又亲自爬梯子上门楼亲手把御赐匾额擦的干干净净,蒙在匾额上那条明黄绸缎换成崭新的才跳下梯子。
吉时一到,揭下明黄绸缎就算正式开衙了。
开衙是脸面事,主持典礼的白过隙把各班房衙役班头叫过来事无巨细叮嘱一遍,生怕出纰漏丢了淮哥儿的脸。
前日因风云楼事件闹得满城风雨,镇抚司被百官弹劾,不过衙门间往来都是礼尚往来的面子事,不知能来多少人总之不会冷场就是了。
以镇抚司权柄,只怕在京所有衙门都要派人来,永安大街都要水泄不通了。
转眼已是上午时分。
云从虎、廉商、韩不器带着诸分管参军等在门房里准备迎客,易水寒也一身戎装盔明甲亮,带着麾下游尉、总旗候在一旁。
只有指挥使大人还没露面。
衙门主官还是要讲究些身份的,客人品级不够也不值得顾淮亲自迎接。
然而眼看距离吉时越来越近,正门前洒扫干净的小街上门可罗雀,别说来捧场送礼的,就连小商小贩也没有一个,唯有事先备好的锣鼓舞狮队靠在墙下冻得嘶嘶哈哈直跺脚。
镇抚司开衙仿佛被玉京城全体遗忘了,没有一个衙门来捧场。
不受待见也要有個限度。
哪有办喜事不来一个宾客的,今后这脸往哪放?
云从虎众人全都黑了脸,一个个沉默着不说话。
终于,舞狮队长哆嗦着跑进门房,牙齿打颤着请示道:“大人门,舞起来吧,我等要冻死啦。”
舞狮杂耍没有穿棉衣的,都是一身单衣,舞起来就满身是汗。
站了一上午,这些人鼻涕都快冻硬了。
“舞你娘!”云从虎心里有火没处发,气得叉腰骂道,“舞给谁看?给老子看吗!”
舞狮队长吓得不敢回话,转身又哆嗦着跑出门房,心里暗叫这趟活可倒了大霉,弟兄们非冻坏了不可。
门房里,众人摇头叹气。
谁能想到六部九寺十二衙门、各州各提督府驻京办事司居然如此齐心,连最起码的面子也不给,硬生生不来一人等着看镇抚司笑话。
“娘的!”廉商一把拽下官帽,“我们是有多遭人恨!”
白过隙看了眼计时滴漏,计算时间来得及就回头叫自己的小厮,“骑快马回府,催老爷快点来!”
一句话点醒众人,众纨绔纷纷打发小厮快点回府把自家老爷子调来充场面。
好歹都是官二代,十几个府邸来人也能撑一撑,否则太他娘的丢脸面了。
工夫不大,韩不器的小厮第一个回来禀报,面有难色地道:“少爷,老爷说……他没打上镇抚司来已经是给陛下面子了。”
估计还有更难听的话,小厮也没敢说。
风云楼一头扎进镇抚司怀里,从前两个爹一个都不认了,上次镇抚司缇骑拦在烟袋胡同前打了五城兵马司的脸,也难怪指挥使韩大人心里有火。
韩不器直翻白眼也无可奈何,只一声声的叹气。
很快各小厮纷纷赶回来。
有的说“老爷来了,看没人又回去了。”
有的说“这场合不便出面。”
有的更干脆,“不敢来,怕被同僚们骂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