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太后郑氏垂下的手臂,露出在外的地方,新伤叠着旧伤,有些地方应该是腐烂见骨了,又重新长出血肉来的。
江书晚不想再看。
李佑的心有多扭曲,由此可见。
“就这样让人出去通传吧。”
江书晚对着安子道,又转身面向福临,意有所指道:“在此之前,福公公赶紧将屋子里有些东西收一收,免得来人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
福临身子一震,待要回话时,江书晚已经飘然离去了。
建始五年,继皇帝李佑驾崩后,不过几日,太后在慈宁宫遇刺身亡。
刺客是慈宁宫掌事宫嬷嬷。
李佑的丧事再加上太后郑氏的丧事,两场丧事办下来,春天也接近了尾声。
奉李佑梓宫入帝陵的当日,大雨滂沱。
大雨中,江书晚情绪悲怆,抱着梓宫哭到昏厥。
众臣纷纷喟叹不止。
可只有江书晚自己知道,她的这一场哭,不为李佑,只为自己。
……
建始三年,二月初六,她乘着一辆简陋的马车进了宫。
那一边,她不到十六岁。
如今,两年转眼即逝,她从一个小小的答应成了当朝太后。
这一年,她也不过十八岁。
她是本朝开国以来,最年轻的太后,没有之一。
她赢了。
可她赢了么?
这深宫红墙带给了她至高无上的尊崇,可也锁住了她的青春和红颜。往后余生,她更是要在这红墙明瓦之中蹉跎一生!再也出不去了!
……
梓宫入帝陵的第二日,五皇子李璟登基。
同日,江书晚被奉为明皇太后。
“明”二字是江书晚自己定的,礼部送来的诸多封号都被她否了,特别是“菀”字以及和菀同音的字眼,都被她打了大大的叉,丢进了垃圾桶。
她已经做了太久菀妃、晚儿,从此以后,她只做自己。
明取意光明,她在暗夜中行走太久了,光明于她弥足珍贵。
可未来,光明于她而言,也只是美好的希冀而已。
……
江书晚将慈宁宫改为慈安宫,上下又重新翻修一新,再也没了先太后郑氏的丝毫影子。择了一个黄道吉日,她从重华宫搬进了慈安宫。
李佑的丧事一闭,内务府就来请示,如何处置贵妃的遗体。
江书晚端坐在慈安宫正殿凤椅上,冷冷道:
“沈氏谋反兵变,又毒害先帝,蛇蝎心肠,何如配入妃陵追随先帝?褫夺其贤贵妃封号,贬为庶人。至于尸骨,连同那些反叛之人,全都烧成灰烬送往燕回关,在陆北大地上挫骨扬灰。让所有不臣之心的人看看,反叛是何等凄惨的下场!”
内务府管事连声应下,擦着额头的冷汗道:
“太后仁慈!”
见管事的出去,红绡轻声道:
“主子,沈氏一生错付,宁愿玉石俱焚也不愿苟且偷生。想来她会很满意主子给她安排的这个去处。”
屏风后,锦心扶着淑妃缓缓转了出来。
淑妃在降雪轩待了一年多,原本消瘦的身子反而丰腴了不少,看着脸色也红润了,精神也好了许多。她在椅子上坐下,唏嘘道:
“沈氏十七岁入齐王府,已经十年不曾回家。太后此举看似威慑,实则体恤。更者,太后并未追究二皇子,如今还好好的养在长春宫。想来沈氏也该瞑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