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悯玥，你还好吗？”终于，是孙潞均先发现萧玉只顾着一个人喝闷酒，便走到了她身边来。

萧玉随手拿起酒壶，又要给自己满上：“我？我好吗？”她已不知喝了多少杯，听见孙潞均问她好吗，好不好，她自己也不知道，“……为臣不忠，为女不孝，为谋不仁，为友不义……”

萧玉絮絮叨叨地说着，又抬手打算去拿酒壶。

在边上的黄寒暮也过来，抬手拦住了萧玉：“悯玥，你不能再喝了。”

好歹这屋子里清醒的，也就这两个人了。

“让开！我……我什么……什么都做不了，你让，让我接着喝！”萧玉死死地抓着酒壶不撒手，颇有不喝到壶中酒，便死也不甘心的意思。

正这会子，慕容曦宇和景飞洇两人从外头进来了。

“这……”他们俩见着这一幕，都愣住了。

在外头，也不过是景飞洇问了慕容曦宇以后打算怎么办，却不想聊着聊着就过了许久。等到他们俩再进来，便是杯倾酒已尽，羹残炙也冷。

慕容曦宇绕到萧玉身边，孙潞均和黄寒暮见慕容曦宇一来萧玉便安静下来，只是看着他俩笑。有慕容曦宇在，他们也就放心地离开这暖阁，各自回房去了。

景飞洇试探着钱铮程，这钱将军可真是醉了。

慕容曦宇向景飞洇略带抱歉地笑了笑，景飞洇也向慕容曦宇点头。

慕容曦宇便脱下外套盖在萧玉身上，将她打横抱起直去了里院萧玉房中。

慕容曦宇刚把萧玉放在床上，取下她的面具放在一旁，将她一切都安置好，盖好了被子准备离开时，手却被萧玉一把抓住。

“慕阳哥哥……”萧玉此时双眸已闭，只是喃喃叫着他。

慕容曦宇便坐在床边，任由萧玉攥着他的手，微笑着柔声道：“阿玥，我在这。”

萧玉这些日子一直都叫自己“师兄”，而不是和从前一样叫“慕阳哥哥”。

慕容曦宇怎么会听不出其中差别，又怎么可能不知道是为什么。只是现在，还不到可以给她承诺的时候——不确定能不能做到的承诺，便能说出口。

次日，萧玉睡到午后才醒。第一时间发现自己还抓着慕容曦宇的手，连忙放开。

“你还知道醒过来？”慕容曦宇笑道，他手边已备好的醒酒汤，这会正好能喝，“头疼不疼？”

慕容曦宇说着，抬手把醒酒汤递给刚坐起身的萧玉。

萧玉坐起身来先把被子扯开，便是接也不接那醒酒汤，目光扫了一眼四周，转头看见自己床上的被子，那才叫一个嫌弃：“把门窗打开吧，这酒味真是……”

慕容曦宇摇摇头，半开玩笑地道：“我总不能替你沐浴更衣不是？”

萧玉白了慕容曦宇一眼，抬手接过了醒酒汤便一口喝完。她是最不喜欢喝这玩意儿的，不过既然没得选，那就速战速决。

把碗交给慕容曦宇放在一旁，萧玉自顾自地洗漱。一切都打理好后，萧玉又把窗户略开了些，才坐回床边，向慕容曦宇缓缓开口：“景飞洇有没有告诉你，他们接下来打算怎么办？”

“淯水结冰能行军，这是向榆椋州开战的最好时机。”慕容曦宇不假思索。

萧玉却只是冷笑：“却不知师兄是如何做到，让榆椋州主搭上身家性命的？”

慕容曦宇挑了挑眉：“一把火烧了驿馆，洛国使团丧命。你说，他还有别的选吗？”慕容曦宇见萧玉不屑一顾，心知她定是不相信这样的雕虫小技就能让榆椋州和霍扎那哈结盟，“榆椋州那厮不肯出兵，不过是想要我低三下四地求他，给他足够的好处罢了。”

也对，榆椋州一向虎视眈眈，奈何弹丸之地，无法孤力与洛国抗衡。他可是一早就想与霍扎结盟，不过平白的，霍扎要他榆椋州做什么？这次可算是一拍即合，慕容曦宇压根就没给他们退路。

“为什么假死？”萧玉的话语中，听不出半分情绪。

慕容曦宇不意外萧玉已经知道了这回事，霍扎王子在榆椋州战死，是无论怎么封锁也会不胫而走的消息。

慕容曦宇只是勾了勾嘴角，认真地看着萧玉，缓缓柔声道：“因为，只有慕容曦宇死了，我才是真正的慕阳。”

萧玉一时失神，只是傻傻地看着慕容曦宇。

沉默良久，萧玉才木讷地开口问道：“你就这么确定，我会下狠手？”

“水淹耕蒙的事，我可还替你记着呢！”慕容曦宇玩笑着说道。

萧玉闻言，只是垂目。

慕容曦宇用这么多人的性命，来给自己换一个身份，成为真正的“慕阳”

萧玉突然觉得，这江山万里，一草一木，寸土半石，全都是血肉之躯，累累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