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禄山从镇子上回来两天了,总觉的心里有什么事,不安极了。
这日晚上他睡不着,又见老娘屋里有亮灯,就走进来和老娘说说话儿。
方橙最近迷上了纳鞋底的活计,那一针一线在鞋底上呈现密密麻麻的针脚,没有密集恐惧症的她,觉的顺眼极了。
这程禄山经过这两个月的事的磨砺,变得成熟起来。
“老三,有事儿吗?”方橙问小儿子。
程禄山斟酌了一下说:“前几天从镇子上回来,我心里总是觉得有什么大事要发生,睡觉也总惊醒。这是不是吓着了?”
方橙笑了笑:“其实那程金山也不是吓着了,你不想想他都多大了?不到十岁的孩子,说受惊吓,魂儿不稳,收一收。那天啊,他惊吓是有,可大部分还是恼羞成病。只要他一生病,就没有人追究他的过错,还往往给他找理由,原谅他的错。”
听的程禄山愣住了,后又想程金山程斧子成天体弱,连地都不用下。
“那我这心慌慌的,好像有什么不好的事儿要发生似的!这心一天比一天难受,娘,我也是生病了吗?”
“来,我给你把把脉。”
方橙装模作样的给程禄山把脉。一会儿讲:“无病,身体康健着呢!”
“可我这心总是……”程禄山讲道。
方橙没有再纳鞋底,而是坐在灯下发呆,程禄山想讲话,也被方橙用手制止了。
方橙在回想这个XXL写的文章,这程方氏如果想卖孙子孙女,其实挺难的。
第一有程氏宗族,不会坐视不管。现在这个情景,如果卖孙子孙女,程方氏会被族长代程六河休妻。
在族里如果说一声程禄山要读书没钱,大家伙多多少少凑出来束修是有的。
第二,这程方氏此时还未到吃土的时候。方橙不如原主会过日子,原主肯定还不缺钱。
那只有在无族人帮扶,手中无粮无银才会被许涟漪蛊惑着卖孩子。
能出现这种情况,肯定是天灾人祸了。
方橙回过神来,问程禄山:“你是从什么时间难受的?”
程禄山仔细想了想说:“应该是从看到人市上的那些孩子。哪怕只有一眼,我竟害怕到现在。”
“有的人有一种本事,可能会因为看到的,闻到的或者摸到的,体会到没有发生或者遗忘了事情。你现在应该是感知到什么事儿让你难受。”方橙开始了胡说八道。
反正无论哪一个版本,程禄山都是男主。
“那你想想最近应该能发生什么事,让你心中难受?”
程禄山想着这段时间所闻所见,雪灾,逃难,乞丐和响马,还有东西贵,人生病的也多,无药可用……
“娘,那响马会不会趁乱杀进村子?”程禄山第一时间想到这儿!
真是为娘的好大儿!第一时间就猜对了!
方橙点点头。
程禄山摇摇头讲了:“有官兵他们不敢的。”
方橙连忙制止他再乱猜!
“老三,只信第一个想到的!别想其他的了。想的多了,到时候乱成团,反而分不清哪个是真,哪个是假了。”
被方橙这么一说,程禄山立马点头。
这,这时间紧迫啊!这都难受两天了!
方橙也觉应该快行动起来!
就这样,快半夜了,程银山和程铜山被三弟叫起来,到老娘屋里讲话。
然后程禄山就讲了心里难受,觉得有响马要进村!
讲实话哈,如果说这话的不是自己的弟弟,程银山肯定给他一拳!为了搓两根捆柴的麻绳,他才睡着,正是困的睁不开眼。
程铜山则觉小弟说的应该是真的,因为老娘不发话,小弟不会上门叫他们。
“我听了老三的话,觉的有几分道理。我这岁数也没逃过荒,不过家中老人有讲,人在快饿死时,根本不讲什么仁义道德,礼仪廉耻。就只剩下打砸抢夺,放火杀人了。那时人都不是人,说是畜牲,那真是辱没畜牲!”
“这不能吧?咱这都有七八十年没个杀人放火的。再说了,这么冷的天,谁爱出门?”
他的话音刚落,门外有人拍门,又有程九峰在屋后叫银山。
程银山被老娘和两个弟盯着,下去开门了。
方橙也快速的把披着衣服穿好,收拾了下妆容。
…………
这会儿,程银山与程九峰进来了。
“二嫂,这次真要你出手看看了,杰羽都打起摆子,这命悬一线了。”
方橙一听他的话,一个激灵,心中想的却是:那‘杰羽’二字一出口,此刻孩子已没了。
但此话不能说,只能冒寒去一趟了。
三个儿子都想去,最后只带了老大。
还有十几丈时,那关杰羽的娘抱着他,蹲在路边小声哭着,一辆牛车正要拉他们娘俩走。
当娘的终究是有那几分不相信,就是不上车,非要等方橙来看。
方橙快几步上前,那当娘的立马哭着说道:“大伯母,您快帮忙看看驴蛋,他还有气,身子还热乎。”
手搭在孩子脉搏已全无,又摸了心口,也不再跳动。
方橙给孩子整理好衣服,面无表情的对驴蛋娘说道:“节哀!”
说罢对旁边的程九峰讲:“他小叔,我这就回去了。这次我给了你们夫妻俩面子,以后不姓程,别找我!”
程银山扶着老娘,跟程九峰说了一声回去了。
这时赶车的驴蛋爹一脸颓败的转过身,把婆娘和儿子抱上车,赶着牛车走了。
程九峰望着在街尾消失的牛车,开门回家。
被门后的自家婆们差点吓掉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