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其实是后悔的,如果知道,那是最后一面,他至少,不会一言不发,就算要立刻出发了,让飞机等他一分钟,听自己的女儿,唱首歌,又能怎么样呢?
孩子没了,他才真真切切地明白,那种钻心地疼痛。
就算那丫头唯唯诺诺,脆弱的一手就能捏死,那也是他宁铎地女儿。本该活地风风光光、肆意张扬,而不是,死的那么难看。
真的很难看,那团黑糊糊地东西,丑的宁铎,一周都没吃下饭。
他原本以为自己被恶心到了,后来,才明白,自己是心痛。宁老子罚他跪了三天三夜地祠堂,事后,老爷子拿着他的拐,一下一下地打在自己的后背上,老头子红着眼斥责他,他才明白,原来血脉相连是那种感觉。
再后来他经常一个人去西郊墓园看她,却不敢走进,梦里,那穿着白裙子的小身影经常回来向他哭诉,为什么不救她
宁铎觉得,如果宁又安能长大,也该是宋卿这个模样,好看极了,他宁家,就没有不好看的人,叶汝徵也生的极美,他的女儿长大了,肯定也是个绝色美人。
但绝对不会有宋卿这样的脾气,他的女儿,必定跟小时候一样,安安静静,见到生人都会害怕,他会将女儿护在身后,不让任何一个人欺负她。
她还是个喜欢小动物的女孩子,如果宁念安再缠他一次,他一定把那只茶花树下的小奶猫抱回家。
她那么爱音乐,应该会成为和她外公一样的大音乐家。弹钢琴或者小提琴,大提琴不好,毕竟太重了。那么,盛夏的午后,宁念安会在他为她准备的朝南的那对着槐花树的琴房里弹钢琴,边上,还会有一只小奶猫。
不能是鸭子,鸭子和钢琴不配。猫好,猫好
宁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的。
他离开医院的时候依旧没有回头,所以也没有看到,小姑娘躺在病床上,皱着眉头,应该是梦到了什么,她喊着:“柠檬柠檬”
宁铎来到叶家的时候,叶汝徵还没回来,家里只有保姆和宁念安。明明是自己的儿子,在看到他的时候,儿子眼里闪过的,是错愕和不知所措,却唯独,没有亲情的温和。
孩子没说话,手里还拿着一个魔方,木木的看着他。
宁铎走上前,问:“会玩吗?”宁念安点头,许是第一次遇到父亲这么和颜悦色,眼中多了几分错愕和疑惑。
“怎么转?”宁铎记得,这是宋卿宋给他的魔方。
宁念安没有讲话,手上的动作却快了起来,很快,所有的颜色都归位了,唯独,少了一块红色。
宁念安转了几遍,没找到方法,有点懊恼。
宁铎将大掌伸出去:“给我吧。”
宁念安不确定的将魔方交给他,宁铎的不快,为了让他看清楚,还一步步指导,他这个年纪,已经是十分聪明了,但毕竟,孩子还很小。
叶汝徵回来的时候,宁铎正在坐在客厅,膝盖上放着笔记本,电脑上密密麻麻的都是资料,而宁念安,坐在餐桌上,两条小腿安静的垂着,坐的笔直,抓着铁勺子,捞着甜点。
叶汝徵错愕,“你怎么来了?”
“看看儿子。”宁铎抬头,望了一眼叶汝徵,然后又将目光转移到腿上的电脑上,他要查特殊药物制造局的奸细,当年海鸥号的疑问也还没有解决。
他得快一些。
叶汝徵没回话,保姆刚端好红烧鱼上来,有点烫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夫人,老爷,小少爷,可以开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