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嬷嬷面色难看,“夫人,这不妥吧。”
她是周氏的奶娘,是看着周氏长大的,在周氏成为镇国公夫人后,她每日养尊处优,府中上下没有一个人敢瞧得起她,就是外人见了也碍于周氏要给她三分薄面,不是主子,更胜主子。
让她去伺候一个小丫头片子?还是一个家族破败不得不寄居在镇国公府上的小丫头片子?
赵嬷嬷如何能放下这个身段?
她敢逼迫宋知窈、敢将这件事如如实实告知周氏,就是认为以她的身份,周氏就算惩罚她也是不痛不痒的,不会让自己太跌面子。
周氏瞥了一眼赵嬷嬷,“嬷嬷不愿?”
赵嬷嬷紧抿着唇,没有说话,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她此刻想的是什么。
周氏道:“去吧,那丫头今年十五岁,还有一年就及笄,到时我会依从她父亲的命令给她挑一门合适的婚约,那时候你再回来。”
赵嬷嬷猛地跪下,“小姐,你是不要老奴了吗?”
周氏站起身,亲自将赵嬷嬷从地上扶起来,“赵嬷嬷,我怎么可能不要你?你是看着我长大的,哪怕是我娘也没有在我身边这么长时间。”
“那您为何要……”赵嬷嬷问。
周氏道:“那丫头自幼寄居在我们镇国公府上,虽说我没有在衣食上苛待她,但总有做不到的地方。你是长辈,而那丫头自幼缺一个长辈引导,你若是在她身边,我想,与顾远私定终身的事情不会再次发生。”
“而且,宋知书眼下面临牢狱之灾,府中上上下下都是势利的,私下怎么对待那丫头的你也不是不清楚。有你在旁威慑,他们纵有百般心思也不敢做出什么,府上可不能再出现第二个吴管事,否则,到时候满京城的该会如何编排我。”
顾远昨晚做了什么,周氏早上从顾清无的口中已经得知,她没有把这些告诉赵嬷嬷的意思。
毕竟是发生在她府上的丑闻,不好大肆传播。
赵嬷嬷脸上的不安这才隐去。
周氏声音柔和,“最后一年了,我不希望她在我府上再出什么事情,等到她出嫁,我也算没有辜负宋家对我的信任。”
赵嬷嬷只好应下,“老奴知道。”
“赵嬷嬷你放心,”周氏面上笑意更深,眼神却冷了下来,若是赵嬷嬷此刻抬头,肯定能看到周氏此刻的眼神与顾清无方才的眼神如出一辙,“你的儿子我会给他换个更闲的差,好让他有时间好好给你养老送终。”
赵嬷嬷的心像是坠入了一个不见底的深渊,直到周氏重新坐回桌上翻看账本,赵嬷嬷才找回自己的主心骨,等离开屋子时,她赫然发现自己后背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的儿子与周氏差不多大,跟随周家当年的少爷读过几年书,周氏为了照顾旧人,便让她的儿子掌管镇国公府的库房,这是将自己的所有信任完全寄托在了她们一家人身上。
可是她的儿子却偷窃库房的东西出去卖,她知道时也制止过,可毕竟是自己的儿子,只能由着他去。
谁知这竟然被周氏发现了。
周氏此举分明是在敲打她,也是在警告她看清自己的身份。
赵嬷嬷不敢耽搁,带上周氏给宋知窈挑的两个丫头就往择荇院走去。
宋知窈一觉睡醒已是午后,脑子是经历过痛苦回忆之后才有的浑浑噩噩,直到喝了一碗放凉的茶水,灵台才多了几分清醒。
见她神色无恙,白芷才道:“小姐,赵嬷嬷来了,带个两个丫头守在门外。先前你在休息,我就没唤醒你。”
白芷给宋知窈的杯子里又添了一杯茶,有些幸灾乐祸道,“早上她来时还趾高气扬的,现在却安安静静守在门外,还特意命令我不要叫醒你,至今已经有了一个时辰了,肯定是镇国公夫人也知道这件事,将她骂了一顿。真是活该,下人就是下人,却反过来要威逼主子。”
宋知窈声音平静无波,“她此刻来这里是无非是要给我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