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不算她此生爬过的最高的山,但却是她隔世为人之后第一座爬的山,此时心境自然不同。
登高而眺,远处的景物隐没在一片云雾之中,朦朦胧胧,对面的青山与阔野仿佛隔了层烟云,犹如隔纱观景,只是依稀见得,却又平白添了些许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朦胧美。
目光所极之处,帝京的轮廓似乎也隐约可见。
山顶处有一座二层的木制小亭,看起来像是新建不久。
走近了那座亭子,才看得更清楚了几分,那亭子向上扬起的檐角下挂着一张桃木匾额,上书狂草肆意。
听云亭。
“这亭子半年前才建好,”苏玦道,“凤大人和四妹算是这亭子接待的第一批来客。”
萧清梧闻言微微笑了笑,问道,“这亭子是三哥请人建的吗?”
苏玦看了萧清梧一眼,笑着回道,“确是我请人来建的。”
“拘在帝京实在无聊,当时想着,若是往后夏日能来青城山上听听山雨,冬日能来赏赏雪,也是一桩美事,就起了这件事。”
说到这,苏玦摇了摇头,“谁知这半年多事,也没那么多空闲时间来青城山上听雨观云,如今我也算是头一回来。”
这半年的确多事。
苏玦也从靖王府中的一个普通的庶子变成了如今帝京里王公权贵青睐有加的储君人选,自然也不同从前。
萧清梧看着那匾额,又道,“这‘听云亭’可是三哥取的字?”
“确是。”苏玦道。
她微笑,似是有些好奇,接着问道,“这云要如何听得?”
“这可是三哥的独门秘技,”苏玦的笑有几分狡黠的神秘,“概不外授。”
若是平常兄妹,倒还可能会有撒娇这样的情形出现,但萧清梧也不是真与苏玦有什么兄妹之情,他既这样说了,萧清梧也便不再问。
几人走进了听云亭。
这座亭子颇有几分苏玦画舫的感觉,蕴含着低调的华丽,亭子里的装饰摆设率性而舒适,亭子的几面都装有竹帘与月白色的丝制帷幔。
此时亭子四面的竹帘都已卷起,便于观景通风,一些帷幔系在亭柱之上,一些只是懒懒地散着,清风拂过时便带得那月白色的丝帛微微浮动。
亭子里很干净,想来也是时时有人打扫的,只是现在亭中没有下人,或许是被苏玦遣下山了。
亭中烧着炭火,融暖的气息平和了一身寒意的三位来客。
苏玦引着凤衍与萧清梧上了二楼。
二楼的地上铺着柔软的羊毛毯子,毛毯上布有矮桌和几张锦席,一旁还放着一张小榻,显然是作宴客与休憩用。
矮桌边上放着几坛子酒,想来就是苏玦亲制的梅酿了。
苏玦示意两人入座,便自己下楼去拿炉子上来了。
二楼只有他们两人,空气便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萧清梧转头看向身侧的凤衍。
白袍少年的容色比此刻青城山上的云烟更加淡泊,浩渺而无从琢磨。
感觉到了萧清梧的目光,他也侧目看来。
萧清梧没有错开眼来。
方才在山下时,她问的问题他还没有答。
看着那倔强坚定的眼眸,凤衍的嘴角上扬起了一个柔和的弧度,那双温玉般的眼眸也微微弯起。
被这样的一位美少年对着笑,萧清梧也不能免俗的心跳快了几拍。
何况,那笑是那样的温暖,带着几许仿佛是故人般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