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也是空洞麻木的看着前方,就像一具幽魂。
这让宋薇想到了自己,也许自己在被割掉舌头锁在仓库里,看着定时炸弹一点点走向终点的时候也是这样的吧。
空洞、麻木、绝望……
宋薇拉住了她:“包一包伤口没多少钱的,你这样不管,万一伤口恶化了不是要花更多的钱?钱你不用担心,我先帮你垫上。”
女人迟疑的点点头。
卫生所里,宋薇陪着女人坐着,靳珩川跑前跑后的交钱、拿药,然后医生过来涂药包扎,在正鼻骨的时候,一股股血块从鼻腔里涌出来,宋薇光是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女人就像没事人似的,愣愣地看着面前雪白的墙壁。
“外伤涂好药了,就是身上多处软组织挫伤,得住几天院观察观察,也不知道内脏有没有事,要是有条件啊,最好去省里拍个片子看看……”医生看了看女人新伤叠旧伤,穿的衣裳也是又脏又破的小汗衫,叹了口气,没再说下去了。
这一看就是经常挨打的,而且看看女人的年纪,谁打的也就不言而喻了。
清官难断家务事,外人怎么好管?
宋薇却偏要管。
“你都这样了还不跟他离婚?”她那点微醺的酒意也给气醒了:“你再这么跟他过下去,就不怕哪天被打死了?”
这个时代,离婚不是个新鲜词,但在这个小镇子乃至整个县,离婚的人却很少很少,甚至几乎没有,大家的观念普遍保守,都觉得夫妻拌个嘴打个架都是常事,一辈子磕磕绊绊都是这么过来的,谁要是离婚了,那就是天大丑闻,男人还好一点,女人可是要被戳一辈子脊梁骨的!
挨打的女人机械的摇摇头,宋薇又道:“没去找妇联干部吗?”
女人好像才缓过神来,麻木的眼珠转了转,苦涩一笑:“找了,没用,人家来了能怎么办?最多教育教育我家那口子,说什么家和万事兴,车轱辘话我都能背下来了。”
宋薇又陪她说了会儿话,才知道,这个女人名叫于慧,本来日子过得好好的,夫妻俩经营了一个小吃摊,赚了点钱,后来她老公在外面了认识了几个狐朋狗友,不知道什么时候学会了打牌赌钱。
一开始还能赢点,她老公就觉得来钱快,小吃摊也不管了,见天的赌,到后来就赢得少,输得多,偏偏他又赌钱上瘾,总想着能翻本,结果就是越赌越输,家里也不剩什么钱给他赌了,他心情不好就喝酒,喝完了就开始打老婆。
于慧一个人经营着小吃摊,本就不容易,三天两头就挨一顿毒打,慢慢的摊子也黄了。男人从她那儿拿不到钱,下手就更不留情。
于慧告诉她,要不是今天遇上了你们两口子,男人就算不打死她,她也要去跳河了。
宋薇气得浑身发抖,忍不住道:“你都有死的决心了,怎么不拉着那畜生一块死?”
于慧瞪大了眼睛看她,就连靳珩川也满脸震惊,宋薇咳了咳,觉出自己是太激动了。
因为她看于慧就像看见她前世的自己,被孔祁那畜生关起来百般折磨,最后凄惨死去,连具完整的尸体都没留下,那时候她已经没有反抗的机会了,但凡有,她绝不会自杀,就算死,她也得拉上那对狗男女一块死。
要说于慧不恨她丈夫吗?当然恨,可生活已经让她疲惫至极了,陷在这种泥潭里,她毫无办法。
夜深了,于慧瞅了瞅外头,神色颇有些难为情,在兜里翻了翻,只有几毛零钱,又低下头道:“我身上就这些,药费……”
宋薇赶忙道:“药费也没多少,这钱你拿回去吧……你要回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