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修很尴尬的再次出现在了沈家。
沈安笑的很是和气,仿佛双方的矛盾只是个幻觉。
欧阳修惭愧的道:“先前狭隘的却是老夫,一味感情用事……”
“您多虑了,只是些小误会而已,那个……老实啊!”
“郎君。”
庄老实悄然出现了。
沈安大手一挥,说道:“拿纸笔来。”
欧阳修不知道他这是什么意思,稍后纸笔送来,沈安亲自磨墨,淡淡的道:“欧阳公当知沈某并非贪财之辈,但这钱乃是为了出云观此后能源源不断的出好钢铁,而这个好钢铁的配方乃是朝中真金白银买了去,用的舒心,用的理直气壮……”
可怜巴巴的老欧阳眨巴着老眼,心想你说这个干啥?
沈安把笔递过去,很是诚恳的道:“欧阳公您随便写个数目,一文钱沈某也没意见……”
欧阳修下意识的接过毛笔,没有丝毫犹豫,就写出了先前和曾公亮商议的最高价格。
可曾公亮当时说过要争取折半……
才写完欧阳修就后悔了,但依旧是端着脸道“如此甚好。”
可他却把肠子悔青了。
老夫上了这小子的大当了!
这小子不动声色的就把老夫架在了高处,上下不能……果然是小狐狸啊!
沈安赞道:“欧阳公不知那些道人的日子……真是清苦啊!有了这笔钱之后,他们的日子会好过些,想来在做功课时也会念着您的好,此后自然有福泽回报。”
人在觉得自己衰老之后会茫然无措,第一件事就是担心死亡。此刻不管是释儒道还是什么,只要能让心神安宁,那就是心灵的归处。
这种畏惧和恐怖旁人自然不能理解,等回到枢密院后,欧阳修才想起要给曾公亮交代。
曾公亮得知后只能翻白眼表示无奈,可并未反对。
曾公亮那么好说话?
这是尊重我老欧阳吧?
于是欧阳修觉得心理平衡了。
就在第二天,一直空缺的次相有了结果。
“是曾相?”
“是,正是曾相。”
整个枢密院都是喜气洋洋的,唯有欧阳修在唏嘘。
他知道自己被骗了。
曾公亮知道自己马上会调离枢密院,所以那点钱就是一个人情。
给沈安的人情。
沈安定然也知道结果是这样,所以稳如泰山,压根不急。
合着只有老夫被蒙在了鼓里啊!
欧阳修觉得自己不适合做官,很是伤感了一阵子,然后一道旨意就给了他一个惊喜。
……
“欧阳修是参政,张昇做了枢密使。”
朝堂再次变化,不过这种变化每几年就会来一次,习惯就好。只是人员变动要注意一下,若是对头上位,那就得做好应对。
沈安坐观风云,却迎来了一个意外的客人。
“韩相?稀客。”
韩琦的到来让沈安差点破功,幸而这厮脸皮厚,所以一番寒暄下来后,成功的稳住了情绪。
面对这些老家伙们时,你必须要镇定,一旦有丝毫分神或是被忽悠,那后果会很惨。
韩琦看似漫不经心的寒暄着,突然问道:“安北对皇子之事如何看?”
这就是坑!
沈安看了韩琦一眼,说道:“某官职低微,此等大事自然没有资格指手画脚。”
你别想坑我!
韩琦笑了笑,唏嘘道:“你官职低微,可此事却关联大宋的未来……”
他见沈安依旧没有动静,白胖的脸上颤动了一下,叹道:“官家的身子……越发的不好了。”
沈安心中一惊,不禁问道:“可官家依旧在上朝。”
作为宰辅,韩琦对赵祯的身体状况最有发言权。
虽然陈忠珩等人是近侍,可赵祯有各种手法去遮掩自己身体的情况,那些人也不敢问,唯有宰辅才能、才敢去试探出真实情况。
一个帝王的精力和身体情况,在纷杂的政事面前几乎难以遁形。
“官家许多时候都不喜欢说话,这不是他的性子变了,而是……”
虚弱!
沈安知道韩琦不敢拿这等事来哄骗自己,不禁黯然。
“现在不定下皇子,难道要等到那个时候?”
韩琦的脸上全是冷酷,仿佛在谈论的不是帝王的身后事,而是号召沈安一起来声讨隔壁邻居打孩子。
“帝王不是菜贩子,不可能突然上去,那对大宋来说将会是一场灾难……”
沈安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看法,韩琦笑眯眯的道:“正是,所以……你和汝南郡王府交好,你还是名医传人……还能经常陛见……”
看着韩琦那白白胖胖的脸,沈安有一瞬恍惚,心想这厮是什么时候变胖的?
“某这个神医传人只会些偏方,而官家的病情某一无所知,若是下手,那和谋逆没什么区别。”
沈安真的不懂医术,若是被硬架上去,除去忽悠还是忽悠。
韩琦的眼中并无失望之色。
官家的生死那是天命,非人力所能为。
这是重臣们的共识,正如刘邦重病时说的那样:老子当年只是个小人物,拎着把长剑砍出来的江山,这就是老天的认可。这条命就是老天给的。现在老天要把老子收了,什么郎中都是扯淡。
可韩琦来的目的却不是为了这个。
“听闻汝南郡王府的小郎君最近很是好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