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不得,梁君复对嵘王没有什么好感。除了自小没有一起长大培养不了兄弟情谊外,这段民间的传闻,大约他是听过的。这才心中有些许介怀。
洛生叹了口气,点点头,又感慨道:
“可笑当时众人非议的对象,自己却并不想归于朝堂。”
“那这和嵘王妃有什么关系呢?”宋君君还是把人心想得太简单,以为所有人都能像她一般,怕麻烦,懒得计较。
“当年,有人以为,陛下给子襄定亲,是早做准备以防太子早夭。如果子襄成为了太子,那叶家岂不是将要出一名皇后?”洛生解释道。
“所以,你是说,叶家,是在赌,赌嵘王会成为太子、承继皇位?”
“不错。当时,适龄的官宦女子不少,有许多官宦之家,都是抱着这样的想法。甚至,还有一些人家,在知道陛下给子襄定亲的消息后,连原本订好的亲事都断了。叶家就是其一。”
洛生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对权宦的轻蔑,宋君君也听得分明。
“所以,那时,只要君复死了,那么子襄就会成为储君,那么这些待选的官宦人家,都是盼着君复去死的……”宋君君捏着茶杯的手,都有些泛凉。一想到,梁君复曾经被这么多的人盼着去死,便觉得心凉又心痛。
她把自己代入到了梁君复的身上。
那年,皇后缠绵病榻,君复不过是个十岁出头的孩童,自己又病倒了。她曾经陪太子守过先皇后的忌月,她知道君复与皇后的情感。那时,母亲抱恙,自己也病倒了,宫外还有那么多人盼着他死。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冰冷窒息的感觉啊?
“……你以为,叶家如何能从中脱颖而出的?”洛生笑着,继续道,“叶家的胜算本身不大的。因为叶家的小女儿,就是那个与你一般大的嵘王妃的妹妹,她过世得早,让人担心叶家没有福气。子襄曾与我说,也许是因为这个原因,一开始,定好的人选中,叶家是排不上的。是嵘王妃她自己,百般纠缠子襄,楚楚可怜,说着如果不能嫁给嵘王,她全家便一世无望。子襄动了恻隐之心,也是第一次去求了太后。”
“是嵘王去求的太后,选的叶家女?”这一个细节,宋君君倒是从来没有听过。
“这些,我一个外人,知道得也不甚明了。是子襄告诉我的。”洛生摇摇头,叹息道,“这个决定,让子襄无比后悔……你可知,太后大约不喜欢叶家的。”
“为什么?”
“因为,子襄和我说,他去求太后的时候,太后皱着眉,默默许久,没有点头,也没有当即否决,而是对他说,为了权势来的,必将为了权势而散,不可上心太过。说完,便让子襄退下了。子襄见完太后,还来找过我……”
说着,洛生顿了一顿,又笑了笑,“他当时还为自己不能帮到可怜的叶晚鸢而自责呢!”
“所以,是后来太后同意了,和陛下说了,所以才得到赐婚的?”
宋君君总觉得嵘王与嵘王妃之间,气氛怪怪的,原来,其实二人之间的情谊,都是成亲后才培养的。
嵘王十七岁与嵘王妃成亲,二人足足培养了两年的感情,才有的孩子。
“可是,君复没有死。”宋君君喃喃道。
他不仅没病死,还活得好好的,成为了储君。虽然偶尔不太靠谱,但是他做太子,宋君君是没话说的。太子在朝野间名声都很好,那叶家的算盘,不就落空了吗?
洛生嘲笑道:
“是啊。算盘拨得震天响,结果呢?还不是没得到自己想要的?叶家想要有皇后的尊荣,却只得了一个嵘王妃,叶晚鸢嘲讽从前定亲的男子家道中落不配她倾心,却不想,自己装可怜逼迫得来的夫君,并不愿掺和进尘俗的肮脏。权势没有绑架住子襄,却绑架了嵘王妃啊……”
宋君君听着洛生的感慨,心中暗暗道:此人确实是嵘王的知己,都不是知己,简直是蛔虫了!嵘王那种清心寡欲的人,为了谁都不可能变成叶晚鸢期许的那般,在朝堂中争得一席之地、权倾天下吧?
也难怪,梁君复会对嵘王妃态度不好。之前宋君君觉得太子瞧不上嵘王妃,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现在两厢一对,惊觉自己的直觉之准,简直臻入化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