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四三回 半吊子布铺外被诈
程咬金卖筢子讹上了罗大头:“谁让你一脚踹我筢子上了呢?而且,你还跟我还价了!”
“我怎么跟你还价了?”
“怎么还价了?我这一把筢子对外我卖一百文。你跟我还价,你问我:‘八十文卖不卖?’我当时就说了:‘八十文卖!’这就等于咱们俩达成这个交易了。”
“哎呦!”罗大头说:“程老虎,你别讹人行不行啊?哪有一把筢子卖八十文的呀?”
“怎么没有啊?我就是啊。你不来,我这一把筢子卖一百文。我就看在咱俩老熟人的面子上,我这一把筢子卖你八十文,你占大便宜了,我告诉你!”
罗大头一听,好悬没哭了,“我占这个大便宜干嘛呀?我说程爷,咱可不兴胡闹的。我爹死的时候,你就跟我胡闹。现在我娘死了,我怎么又碰到你了?你怎么又跟我胡闹啊?”
“哎……”程咬金一听这话,不干了,把眼珠子一瞪,“谁跟你胡闹了?俺大老程从来不跟人胡闹啊!”“砰!”一把就把罗大头的衣襟给拽住了,“我告诉你,你今天踩了我的筢子,跟我还了价,你必须买!你要是不买,你这就是跟俺老程胡闹!那咱俩就得好好说道说道!”
“哎哎……这,这……程老虎你想干什么?”
“我想干什么?我老程在这儿做生意,你过来跟我胡闹,跟我在这里乱砍价,砍完价又不买。俺老程卖筢子,本来是一百文一把,结果你跟我砍成八十文。你再不买,别人八十文来买我的筢子,我不赔了吗?你赶紧掏钱买!”
程咬金一咬牙,吓得罗大头浑身发颤,“程爷,程爷,我我我,我刚才不是跟你讨价的,我是跟,我是跟这孔掌柜讨价的。孔掌柜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呀?”
他一喊,孔掌柜的现在在布铺里看着呢,孔掌柜这个乐啊:你看,省着省着,窟窿等着!在我这里不舍得花钱。结果,出去碰到程老虎了。哎呀,罗大头啊罗大头,属你头大呀!我看今天怎么办?他在这里幸灾乐祸,看哈哈笑。但是,罗大头这么一喊自己,那自己不出去也不行啊。孔掌柜的心说话:“得了!我从中把这事情给他了一了,别在我门口打架呀。在我门口打架影响我的买卖呀。”
“哦,哎呦!两位!两位!这是怎么回事儿呀?”这孔掌柜的由打布铺里就出来了,到了两人中间,“哎……”往外就推两人,“哎……都是乡里乡亲的,别伤和气,别伤和气!”
这一扒拉,程咬金把手松开了,“孔掌柜的,你是见证人,他是不是刚才用脚踹我的筢子,问我价钱来着?你可都看见了,你给我说句公道话!”
“我……这……”孔掌柜的也不知道怎么说了。
罗大头一看,“孔掌柜的,您,您可得把良心放正了呀。刚才,刚才不是咱们俩在那里打这个布的价格吗?我没有买筢子呀。”
程咬金眼珠子瞪得溜圆,“我说孔掌柜的,你把良心放正了!你说,你看到没有?!”
说着话,程咬金伸出像棒槌似的小手指头照着孔掌柜的前心,“唰!”还划那么一道。这么一划,孔掌柜的浑身都一颤呀。
“哈哈……呃……我都看见了,我都看见了!呃……是这么回事儿,刚才呀,确实啊,呃……是罗员外到我的店铺当中要买白布,要做孝衣啊,跟着我打这个布匹的价格……”
“哎!你看看!”罗大头一听,“孔掌柜的可说实话了!”
“嗯?!”程咬金眼珠子又一瞪,“你说什么?”
“啊不,呃,程爷,您听我说完呢。刚才在我店铺里,罗员外确实是跟我在说这个布匹价格。但是出来之后,至于罗员外是不是说的布匹价格,那那,那我就不清楚了……”
“嗬!”罗大头一听,“合着你两边讨好啊?在外边你就不知道跟谁说的了!”
“哎呀,我说罗员外啊,你也别着急。呃,程爷呢,您也别发火。我看这里头可能是有那么一点小误会!当然了,这误会很容易解除,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对不对?嘿,程爷,您看,这罗员外刚丧了母,母亲刚死了,一身重孝。您也别太难为他。呃,罗员外爷,您刚才确实拿脚踩着程爷的筢子又问的价格。所以,您这也算问了筢子价格。按说,问了价就得买……”
“哎,对喽!这句话是生意人说的!哎,掏钱!”
“哎,哎,程爷,您听我说啊。哎,这么着。您呐,一张嘴要让罗员外买您的十把筢子,这十把筢子得多钱呢?”
“多少钱?他自己说了八十文一把,我同意了。十把,那就是八百文钱!”
“哦,八百文钱。呃……这样,两位都给我个面儿。我从中做个中间人,我给出一个你们双方都能接受的条件。然后,咱就协调解决。咱别动手,乡里乡亲的,对不对?”
程咬金说:“孔掌柜的,你说,该怎么解决?”
“怎么解决呀?啊,程爷,您这里得吃吃亏。人家罗员外爷刚刚丧母,家丧期间,您也不能太较真啊,该高抬贵手的就得抬抬手。呃……您看这样,您要八百文。咱再往下降点,五百文,行不行?”
“五百文?不行!五百文也太便宜了!我这一把筢子卖一百文的,你不刚买了十把吗?”
“哎哎……对对对……”孔掌柜的一看,坏了!如果我不向着程咬金,程咬金敢再给我添价。刚才我是二十文钱买的,回头,他每把筢子再找我要八十文,我受了受不了啊?还得帮着程咬金啊。“我再跟罗员外说说。”
说着话,孔掌柜的一拉罗大头,拽到旁边,“我说罗员外,您看见没?今天,您可算把这净街虎惹了。这程老虎是个什么样的人,我想你比谁都清楚啊。他要真的犯起虎劲儿来,咱谁都摁不住啊。我看这么着,干脆你给他五百文钱。”
“他不是说了吗?我给五百文他还都不同意呢。”
“哎,你给他钱,你别要他的筢子啊!我一会儿从中再跟你们双方说和说和。他这不刚出狱吗?你就给他五百文钱做贺钱,你看如何呀?”
“啊?我这五百文钱就做贺钱啊?”
“行了行了,你赶紧地买布回家做孝衣,赶紧地发丧老娘去吧。你跟他在这里纠缠什么呀?”
“他这是讹诈!”
“讹诈,你能怎么的?”
“怎么的?哎,不行就见官!”
“见官呐?人家刚从牢房里出来,你知道为什么人家犯死刑了都能出来呀?皇王开恩了,净牢大赦了!你这个时候去打官司?你琢磨琢磨,你能打赢吗?我看你这官司打不赢,进衙门口你光塞那红包,你就得不止五百文呐!行了,找那麻烦干嘛呀?赶紧了这事儿,回家奔丧去吧!”
“这,这,我我这真是平白无故五百文……”
“五百文对你那可以说是九牛一毛啊!怎么样?给我一句话。你要觉得五百文你可以出,你告诉我,我过去帮你把这事儿给了了。你要觉得这五百文实在太冤,那你继续在这里跟程老虎纠缠。我就进店铺了,我是无能为力了。”
罗大头是最怕程咬金的,见到程咬金,脉都没有了。一看孔掌柜的说了这么一个解决方案,虽然心疼,但最后咬着后槽牙也只能把头一点。
“哎!这就对了,息事宁人呐!”
孔掌柜的转身又回来了。
“嘿,程爷,程爷,您看这样。刚才,我跟罗员外我们俩又谈了谈。罗员外表示,您这刚出狱,人家还没有来得及给您送贺钱呢。为了表示祝贺,人家说了,愿意出五百文钱给您作为贺钱。您呢,也别再追究刚才的误会了。都乡里乡亲的,对不对?人家今天家里确实有丧事。不知道您意下如何呢?”
“嗯……”程咬金一听,“给我五百文做贺钱?这意思,筢子他不要啊?”
“呃,人家说了,家里不需要筢子,人家不买筢子。”
“那哪儿行啊?不买筢子,我这不是讹人吗?”
哎哟!孔掌柜心说:“你还知道讹人呢?”“嘿,程爷,不用想那么多,不用想那么多。”
“那不行!这么着,我出主意吧!哎呀,看在他娘死去的份儿上,看着他可怜巴巴的。俺老程这人也心慈面软,得了!今天就不难为他了!”
说到这里,程咬金一哈腰由打那筢子堆里取出一把筢子来,“今天,这么着,这把筢子是最好的!卖一百文都亏呀。既然他肯出五百文,那我就把这个筢子卖给他!也就说,八百文钱可以买十把,买一把就得五百文!这也不算俺老成讹他,也算那正常的买卖。你看怎么样?”
“啊啊……那更好啊,那更好啊。我说罗员外,你看见没?程爷多仁慈!人家说了,您花这五百块钱,不白花,人家把最好的这筢子卖给你了!”
“哎哟……我要这筢子干嘛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