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孩子他爹。”
秦岁竹低垂着脑袋,咬牙把眼睛里的泪水憋了回去。
他早就看清楚了他的亲人的真实面孔,不是吗?
秦岁竹顶着一家三口杀人似的目光,愣是紧随着他们没有落伍。
晚上休息的时候,秦岁竹又一次没有分到吃食,即便这些粮食是他每日每夜的劳动所得。他不生气,也没力气生气,只是徒劳地按着饿得抽搐的肚子闭上了眼睛,悄悄安慰自己。
等过了这段日子。
等到了安全的地方,他一定拼死也要离开这比吸血虫还要恶劣的家人。
到时候,他独自一人也能过上吃饱饭的好日子。
至少,至少不会被磋磨,不会突然拖去卖钱,也不会眼睁睁地催促他去送死。
秦岁竹趴在尘土飞扬的土地上仔细摸索着,干瘪的胃抓心挠肺地显示着存在感,秦岁竹按住咕咕作响的肚子,慢慢远离了秦氏族人睡觉的地方。
他不敢独自一个人离的太远,只能在周围寻找着可以吃的东西。
不远处有一片树木高耸的山林,可每一棵树都被囫囵扒去了外皮,露出微黄的树干,低处的树叶也被薅了个一干二净,只有高处的树梢还残留着一丝绿意。
无一例外。
体力逐渐流失的秦岁竹不敢爬到高处,怕攀到一半的时候掉下来,只能在地面上残留的腐朽落叶中扒拉。
他今天的运气还不错,在一棵大树的根部找到了两颗比拇指大不了多少的蘑菇,估计是今天才长出来的。在确定无毒之后,秦岁竹大口大口地将还带着泥土的蘑菇吞咽下去。
这点食物并不足以安抚饥饿的胃,可秦岁竹再也没有找到别的可以入口的东西,他只能佝偻着腰,又慢吞吞地走了回去。
他蜷缩在尚留余温的土地上,强迫自己入睡。
自旱灾开始,他们努力过、祈求过,但那保留着所有美好记忆的故乡,还是没有存活下来。
世代住在里面的农户人家,在一个很平常的早晨,结伴离开了村子。
他们开始逃难了。
人类徒步的速度跟不上旱灾席卷土地的速度。
出逃两个月,秦岁竹早就没有了之前的天真,他每天像个影子一样,沉默的跟在队伍的后面。
本就破破烂烂的麻布衣服,在这么多天的折腾下,更是又脏又臭,勉强还能遮住身体。
秦家不管他了,可村子里的人却也没有驱赶他,大概是看他可怜吧。
又是艳阳高照的一天,麻木的逃难者们相互搀扶着向前挪动,他们的粮食已经耗尽了,可最近的城池也要连续赶路十几天才能到。
所有人都饿的眼窝深陷,骨头突出,不像是人,更像是披了一层皮的骨头架子。他们吊着最后一口气活着,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次要是倒下去,估计只能成为他人口中的食物了。
死亡的威胁就在眼前,食物的来源已经不重要了。
比他们还要惨的秦岁竹远远地坠在队伍后面,他用蓬乱的头发遮住了脸,赤脚站在满是沙土和石块的地上,每一步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这天晚上,疲惫过度的他睡的极为沉,以至于等他睁眼的时候,这片枯黄的土地上已经没有人了。
他,被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