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加亮先生定是在等待时机,擒获那真凶吧?”
晁泽这话说完,不止吴用无比吃惊,晁盖也是瞪大了眼睛。
这个侄子,向来都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没想到大病一场之后,竟然有了如此多的见识。
若不是亲耳所闻,打死他也不会相信以前那个少言寡语、木讷呆滞的书呆子会有这般自信的言语。
“显宗当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事到如今,吴用也只好摇头苦笑,“原来你早已将小可的算计看的清清楚楚,我原来还只道你是个穷酸书生,原来竟有这般见识。”
吴用说完,顿了一下,便把事情的原委从头到尾的说了一遍。
今早他看过尸体之后,虽然排除了这件事是针对晁盖而来,不过如今东溪村出了命案,晁盖作为保正,也负有掌管治安,缉拿凶手的责任,两人商量之后决定一手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吴用善于揣摩人心,他既认定了这凶案是报复性的仇杀,古代人口流动性极低,那么真凶应该就是东溪村或西溪村中人。
请道士做法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他料定那真凶必会趁机前来窥探,早就安排人去县衙里递了文书,请求县里拨派差人过来缉捕这凶手。
新来的知县时文彬为官清正,作事廉明,勤于政务,如今早衙时间已过,派来的差役想来是已经在路上了。
吴用话刚说完,就听到后面的人群里起了一片喧闹之声,众人回过头一看,只见村口的大路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行公差。
“晁保正,听知县相公说你庄上出现了一桩命案,特命俺们前来拿人!”
人未至,话先到,这声叫喊在人群中不异于炸响了一颗惊雷。
众乡民原来只是来看热闹,哪里想到这竟然是一桩人命案子。
常言道一场官司一场火,任你好汉无处躲,众人怕惹上麻烦,都是脚下抹油,准备溜走。
“且住!”
众乡民刚有异动,就听晁盖在人群中大喝了一声:“如今我东溪村出了人命案子,吴学究断定那凶手现在正隐匿在众人之中,大家都站住别动,等官府盘问过后再走,定不会冤枉了好人!”
晁盖在本乡的威信甚至比官府还要强得多,他既然发了话,刚才还蠢蠢欲动的乡民都算是安了心。
反正是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盘问就盘问罢,至多不过耽搁一些时间。
大多数人心里是这样想,不过人群中有人却呆不住了。
只见左边的人堆里突然生出一片混乱,几声惊呼过后,一个人影从人群中飞奔而出,不顾一切的沿着溪岸朝村外跑去。
“莫走了贼人!”晁盖早就四下里打量着诸人的动静,几乎在第一时间就锁定要逃逸的凶手,将衣襟下摆往腰间一系,迈着虎步追了上去。
那人偶然回头一看,发现后面追赶的晁盖,刹那间亡魂大冒。
晁天王的赫赫威名对于他这样的升斗小民而言实在是太过响亮,他自知若是被追上肯定难以脱身,连忙使出吃奶的劲狂奔,希望能逃出生天。
不想越着急,越容易出乱子,一个不留神,脚下磕到一硬物,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砰的一声,跌倒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
手忙脚乱的爬起来再想逃,后背却被人一脚踏住,动弹不得。
晁盖一脚踏住贼人,按住他肩膀掰过来一看,原来是本村的庄户王二牛。
这王二牛本来不是东溪村人,前些年不知从哪里逃荒过来,晁盖可怜他孤苦,准许他在庄上讨生活。
这人倒也算勤快,靠着帮人做工,竟然在溪边盖了一座土屋,就此在东溪村定居下来。
去年秋收,王二牛便是在苦主家里帮工。
忙里忙外接近一个月,到了结算工钱的时候,雇主嫌他不尽力,要克扣他的工钱。
两相争吵下来,便要动手,那雇主家中兄弟三人,都是壮年,王二牛虽然也是身强力壮,却如何敌得过三人,被打了一顿拳脚,扔到门外,工钱也是一分未给。
这人倒也算能忍,愣是蛰伏了数月,等这件事的风声过去才动手报复。
他先是在正月里趁人不备杀死了三兄弟中的老二扔在溪里,接着又在昨晚用同样的手段杀死了老大。
杀死老大之后,王二牛以为还会像之前那样神不知鬼不觉,孰料连番作案已经是犯了大忌。
第一起案子没被人发现算他走运,正好赶上正月里村学放假,吴用不曾来村里教学,否则以吴用的心思,早就看破了他的手段。
晁盖一脚踏住凶手,后面跟上几个气喘吁吁的庄客,手里拿着绳索飞快的将凶手绑了。
这时候,一行公差也到了。
为首的一人,面黑身矮,一身的小吏打扮。
再看他旁边那人,身长八尺四五,有一部虎须髯,长一尺五寸;面如重枣,目若朗星,似关云长模样。
“晁盖哥哥好身手,只一招便制服了这贼厮!”黑面皮远远的向晁盖作了个揖,满面堆笑。
晁盖回过头,看清来人之后,脸上抑制不住的涌现出喜色,抱拳还礼道:“想不到宋押司竟然亲自前来,快随我回庄上吃一杯水酒。”
他又看了一眼旁边那人:“朱都头也来了,正好一起吃酒!”
晁泽闻言吃了一惊,这两人竟然是宋江和朱仝!
仔细一看,果然和书中描绘的一模一样。
三人寒暄了一会儿,朱仝吩咐身后四名衙役把凶手重新绑了,一行人浩浩荡荡的回到了庄上。
晁盖赶紧叫庄客安排酒食,又吩咐人看好关在门房里的凶手,不要走脱了,众人这才在草堂坐下。
宋江坐定之后,环顾众人,看到吴用和晁泽都是一副读书人的打扮,说道:“未请教二位先生是晁盖哥哥的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