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后面是一处荒岗野坡,夜枭栖息其间,阵阵哀鸣。丰子都和程谷瑶沿着围墙墙根直走,只见那围墙高逾数丈,光滑如镜,嵌有锐利的铁条和碎瓷片,甚难攀爬。丰子都摇头叹息道:“可恨我两人都不是那高翔的鸟雀,否则当可象它们一般飞进去。”程谷瑶轻轻道:“我所习练的峨嵋派轻功可惜目下还不到火候,眼前跳不了那么高。唉,子都哥哥,你内力虽强,轻功却不成。”
丰子都仰望一眼那高耸的墙端,不由又是摇摇头,沉吟着说道:“不管怎么样,我们都得要想个法子翻越过去才行。”程谷瑶眼见那墙体巍峨厚实,自己两个人手中却了无寸物,要翻越过去根本是无可能,念及此刻狱中受苦遭难的爷爷,双腿一软,坐倒在地,眼里泪水便即涌涌流下脸颊。
正当两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忽然见到围墙转角亮起一抹昏黄灯光,跟着是“咣当”一响推开铁板的声音,随即听得有人骂骂咧咧的嚷道:“他奶奶的雄,这个张家的小杂碎甚为不经打,谁知几下拳头下去便丢了性命。”另一人道:“谁叫他张家不经事,莫懂得拿些银子出来孝敬孝敬吏头。”又一人旁边啐声骂道:“你们两个手脚倒是麻利点,却在这里啰哩啰嗦!还不尽快把这条咸鱼干推出拖尸洞外?他妈的,老子尚要回去睡个囫囵觉呢。”
他们有所不知,原来牢狱大门素来只为活人所开,囚徒收监、提审、释放、解送,甚至拖出去处决,都可以从狱门进出。但是如果囚徒在狱中病死、饿死、抑或被打死,其尸首却不得从狱门出去的,仅能从牢狱院落西侧院墙上挖的一口“拖尸洞”拉出去。拖尸洞平时关闭,当有囚徒瘐毙,遂用门板抬着尸首,对准洞口将之推出,死者亲属闻讯赶来,只能等在洞外,也用门板接住抬走。至于没有亲属的尸首,则被拖到城外的乱葬岗抛弃。
丰子都和程谷瑶两人于这眼前所见所闻岂能明白?听到声响,大喜之下无暇思虑,忙不迭地齐地拔步赶将过去。却见西侧围墙下开着一口两尺左右来方的洞口,烛火映处,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正被从里面推搡着出来,其双眼兀自圆睁,料想得是尚为死不瞑目。
这一下丰子都既惊又怒,眼见墙内洞口那块铁板即将从里闩上,知道要进入牢狱里去目前正是大好良机,岂可放纵舍弃?暗道一句:“形格势禁,得罪莫怪。”急忙伸手过去一把扯开这具尸首,身子略缩,微作用劲,“呼”的一声响处,已经从那个拖尸洞洞口钻身入去。
围墙内的三名狱卒正自甚不耐烦,嘴里兀是嘟嘟囔囔个无休,待要闩上拖尸洞那铁板便离去。可猛然间瞧到一个人从拖尸洞里突然钻出来,饶为平常胆边生毛,此刻也是个个不禁战栗骇颤,瞪大着双眼,吓得吐出嘴边的话“咕嘟”一声吞回肚内。三名狱卒只道遭遇诈尸惊变,极度恐怖之下心头纵使在大喊大叫,张大了口却是一个字俱嘣不出,而想要转身拔腿逃命,那知双脚板却似牢牢钉住在地上,就要挪动半步竟然都为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