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什么好处?嫁个哑巴,还是根麻杆,你想说,打架时有好处吗?”春秀侧过脸来,疑惑地看着雪秀。
“至少,她不用离开家。”雪秀嗫嚅着。
“亏你说得出来。那个家到底是金窝,还是银窝?每天脚不点地忙个没完,是个人就可以对她大呼小喝,我看,过去的丫鬟都比她过得好。要是我,早逃跑了。”春秀一脸的愤愤不平。
雪秀没接话,她在心里自问:“如果自己是‘灰炉’,会愿意吗?”
她盯着帐顶,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春秀像猫一样,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然后,把她圆嫰的“爪子”搭在雪秀的身上,说:“你还没说愿不愿意来同我睡呢。”
春秀睡的是一张老旧的雕花床。这种床每家每户都有,三面有挡板,一面是高凸的床沿。原本黎红给春秀新买了一张高低床,但她睡相不好,觉得还是这种床安全。于是就和陈虎调换了房间。
雪秀笑道:“同你睡,双脚压死人,关键还满床滚。”
“那不是小时候吗?”春秀难为情地笑,顺手在雪秀腰间呵了一把。即时,两姐妹亲密地笑作一团。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春秀竟然睡着了。雪秀呆躺了许久,才轻轻下床来。
当雪秀一只脚刚踏进门槛时,一个绿花瓷钵从养母的房间深外飞了出来。她急忙一闪身,瓷钵就重重地撞上了大门,然后在地上转了两圈,伴着清脆的声响,地上散落着细碎的瓷片。
与此同时,陈文从自己的房间跳了出来。他疑惑地望向雪秀,雪秀同样一脸茫然。
在雪秀的记忆中,陈爸与养母吵架次数屈指可数。
可兄妹都明白,但凡吵架,缘由必定是兰英的什么言或行,严重冲击了陈爸的处世原则。要知道,平日里,陈爸对养母几乎言听计从。
“是你害了我一辈子……要不是你们母子……我可怜的武儿……”
养母伤心地呜咽着,唱歌似地边哭边诉着心中的苦。进行到了这一步,说明吵架已是尾声了。
因此,他们究竟为着什么事吵,不得而知。
养母的哭声引发了雪秀的同情。在这个家里,她确实是最苦的那个。她痛失幼子,这也是她一生无法消除的痛。但她言语中对陈爸母子的怨恨,雪秀就想不通了。
多年来,由于陈爸的忍让,他们很少吵架。可是一旦吵起来,陈爸倒也表现得英勇无畏,甚至有些固执。
他总是由着养母哭闹,自己快速离开现场。雪秀一直觉得,陈爸的处理方式无疑是睿智的。这正好给了彼此一个内省的时间。
这不,陈爸丢下一句,“这样的日子,简直生不如死。”尔后愤怒地离开。养母随即安静下来,吵架也随之结束。
陈爸从房间里出来,阴郁地望一眼门口的儿女,扛了门外的锄头,顶着烈日出门去了。
不一会儿,黎红就从外面走进来。雪秀心里清楚,必是陈爸叫她来解劝的。因为她们的关系虽为妯娌,却像姐妹一样要好。
按照惯例,这样一场架吵下来,养母至少一两天不会出房门。
中饭是雪秀做的。养母的饭是陈文送进去的,但没吃。
晚饭是水根做的。雪秀知道,陈爸要等他们兄妹俩出了门,才会给养母送饭进去。
于是,雪秀收拾好了厨房里的一切事务,和陈文前后脚地去了木根家。
黎红正在屋檐下检修打谷机,她一面往齿轮上点鸡油,一面问养母起来了没。雪秀说还没有。
饭桌上只剩木根一人,划拉着菜汤,饮着自酿的烧酒。听了雪秀的话,深长地叹了口气。
春秀拉雪秀进房间,陈文也走进了陈虎的房间。
春秀问雪秀为什么事吵,雪秀说不知道。春秀揽了雪秀的肩膀,学着大人的样子,也深长地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