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飞过早地拥有了,专属于男孩的潇洒气度。这一气质,是童年城市生活的馈赠。包括和他同班的二姐——吴若芳。
雪秀觉得自己相比之下,真是拘谨又胆怯。只要是她认为高攀不了的人,通常会用冷漠与高傲来处理。
“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吴若飞真诚地问雪秀。
“怎么可能?”春秀说,“连我都从来没见过你,你怎么可能见过她?”
吴若飞温和地笑着,点头表示赞同。
就算再过去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雪秀仍能清楚地记起,此时吴若飞无邪的眼神,以及温暖的笑容。
那是一种虽从未谋面,却令人倍感熟悉的温情。
吴若飞的友善让雪秀有点不知所措,她只好拉起春秀回家去。
因为陈虎骑了三年的自行车,早已破旧得不成样子。而陈文同样骑了三年的车子,却依然很新,连漆都没怎么掉。
春秀吵着要买新的,木根不同意。雪秀说,两人完全可以同骑一辆。
今天春秀特别技痒,雪秀乐得坐后面自在。
出了校门,两个人兴奋地聊起了刚才的经历,又忍不住要展望一下,即将开始的生活。主要是春秀在讲。她首先说起吴若飞,说怎么觉得,他看起来有点小。
雪秀说,他有那么高。
春秀就说,不是个子小,而是看起来年纪小。
雪秀可不愿意讨论这些话题。
此时,她正仰起脸,迎着秋日的阳光,心里雀跃着。
她对自己说:看吧,不管你经历了什么,最终都会有一个好结果!
出云水镇几米远,有棵歪脖子柚树,树上挂着拳头大小的柚子。由于生长在这马路边,所以无论是树叶,还是果实,都蒙着厚厚的灰尘。
道路的右侧,视野格外开阔:一大片新插的秧苗,此时几乎褪尽了黄胎,抽出盎然的绿叶来。远山,在阳光下不甚分明。
因为不是赶集日,路上行人很少。宽阔的马路上,春秀自由地发挥着高超的车技。
当春秀刚在家门口架好车时,眯子从屋里出来,冲她们欢快地说:“快快快,回来得正好——”
“什么正好?”
问话间,只见金柱顶着一个米筛子,飞快地向着王婶家的巷子跑去。
姐妹俩赶紧从厨房里,一人拿起一个脸盆,也兴奋地往村子的最前边跑去。一路上,好些半大的孩子,疾风似地,赶超了她们。
眯子在后面喊:“别急,吉时未到,还没开始呢。”
春秀可不管,拉着雪秀继续往前跑。
不出所料,前面有一户人家建新房,今天正是上梁的日子。
新房子只筑好了墙体,顶上一片蓝天。
春秀她们赶到的时候,好几个披着红绸布的木工泥匠,正骑坐在高高的墙顶上,一根粗壮的横梁已经升到了半空中。
在人们“升升升……”的祝福声中,横梁平稳地安在两边墙体上。随后,上面的木工唱起了《安梁歌》:“金锤敲响,富贵荣昌……”
接下来,抛梁仪式才是重头戏。
房主家的亲戚们提前送来糖果贺喜。此时,主人家把装着糖果的箩筐,用绳索拉到了梁上。
屋内站了许多人。除了主家及亲戚,围观的人里面,多半是馋嘴的孩子。
有经验的孩子,绝不会空手来参加这样的盛会,因为双手根本捡不了几颗。再说,人多,低头捡糖,容易被踩。
这方面,金柱就比较有经验。再过一会儿,他只需将米筛往头上一顶,一旦得手,就是一大把。
盛会终于要开始了。
人们齐齐仰起头,望着刚安好的梁,望着梁的正中间垂下的,两条宽宽的红带子,个个喜气满腮,人人跃跃欲试。
外面放起了鞭炮,伴随鞭炮声而起的,是木工的喝彩:
“主家请我来上梁,”
“好啊——”下面的人齐声应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