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恬遇刺,改任赵芳为将,此战不会败”。汉生脑海中蓦然冒出这样一个声音。
汉生并未多想这声音从何处来,在脑海中迅速搜索了一下师父在前史课上曾评讲过的晋末著名战役。
对,洛水之战。师父前几日才讲过,陆沉经过洛水一战,奠定“杀神”之名,可止小儿夜啼。
而章恬正是陆沉一战封神前的中军主帅,沙场征战多年,为人谨慎多思,用兵颇为稳健,胜多败少。
如果说对章恬印象不深,但好歹记得这么号人。对于赵芳,子冉这样博识强记的学霸或许还能知道,可汉生这种学渣则是完全没有印象。
况且能载入史册的人毕竟是少数,未有惊世之举,何谈青史留名。
汉生内心估计着他不是什么厉害人物。
第二天清晨,按照老妪所指的路,怀里揣着老妪硬塞给汉生的三张饼出发了。
乡野荒草萋萋,少有人烟。田间歪歪斜斜地立着些庄稼杆子,颇有枯藤老树的意境。
战争一旦打响,王侯将相或成或败,受害的永远只是老百姓。一将功成一鸣惊人的背后,往往堆着如山的白骨。
一路走到申时便有些吃不消,再翻过一座山头就能到秋城,想着入夜之前应该能到,于是汉生找了个亭子休息。一边吃饼一边想着来到这里以后的事。
巨熊之战三年前已经结束,秦阳军正因此战声望大振。
“吾疾贫富不均,今为天下百姓均之!”
三年前张仪振臂一呼,无数苛政重税压抑得走投无路的底层人民纷纷揭竿而起,一夕之间聚起义军近万。
接下来就是洛水之战。
洛河决堤,一场大水淹死数十万兵士,淤水难以排出,城中伤兵近半,出现疫情蔓延的征兆,城墙亦久浸河水之中而受损。
陆沉趁此时机挥师而入,一鼓作气拿下洛城。
汉生掐指一算,不好。
洛水之战发生在晋祥五年春,如今晋祥三年秋,也就是说洛水之战在不到两年就要爆发。
不管这场水祸是否与陆沉有关,但有这个杀人大魔头在的地方铁定没好下场,人命就像秋熟的稻草一茬一茬被收割干净,和这种人自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彼时青徐平原人口凋敝,唯有与边牧塞外接壤的大凉州地势偏远免于战火,等帮老妪送完口信,得赶紧找机会去相对安全的西北大凉州避祸才好。汉生想。
原本汉生没必要冒着危险替老妪走这一趟,可汉生并不是个习惯受人恩惠的人,既然老妪收留汉生一晚,汉生自然要投桃报李。
人命贱如草,老妪已经年迈,沙场刀剑无眼。可能老妪此生再也见不到自己的两个儿子。
又或许她与两个儿子此后唯一的联系,就是这句口信。
“我儿切要保全自身,粮够吃,娘甚好,儿莫念。”
虽然乱世中,一个女子也做不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甚至很有可能遇到危险,但汉生向来是个很看得开的人。
既然汉生没有死于车祸,也没有从高台上摔死,活着已经是上天对汉生的眷顾。
既然活着,就无愧自己本心地活着,做自己想做的事。
第一步先去给老妪送口信,第二步就是想办法避开战火,前往西北大凉州。
顺便见识一下塞外风景也好。
不巧天公不作美,汉生吃完一张饼启程不到数百步便下起了小雨,且有渐大之势。
汉生不得已又折返到亭子里避雨。
等汉生回到再亭子的时候已是瓢泼大雨。这时汉生发现亭子里不止汉生一人。
一个浑身湿透的黑衣人正半倚在亭边柱子上喘着粗气,样子像是十分难受。
汉生走近去看,这是一个少年,眉紧皱眼紧闭,鼻梁高挺,头上脸上全是带有污渍的水,雨水顺着前额的头发滋滋往下流。
汉生走到少年身边问:“喂,你没事吧?”
少年没有吭声,眉头皱得更紧。手臂开始下撑,似乎想要努力站起来。
汉生看他动作吃力做势去扶,手刚触扶他肩背部,手里温热湿润还有点黏,下意识一看,随后一声惊呼,汉生手里袖口全沾的是血。
原来是背部受伤了。
汉生好不容易将他扶起来,这时少年艰难地开口了:“我身后有追兵,不想连累他人,姑娘你快逃吧。”